“将军,我们已经逃出了赵军包围了!”
房子通往石邑的大道上,吾丘鸩带着少量的骑兵,正在拼命的向石邑奔去。从房子尚未被围攻开始,他就通过斥候向石邑和南长城方向分别发出了救援令,所以他才敢在房子防守下去,坚守不出,否则按照他的老毛病,早就出去先打一场再说了,还用得着等着被围?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来人。南长城还好说一点,作为中山南部防御的重点区域,轻易不派兵增援,以防止被敌人调虎离山。
但是你石邑城墙坚固,兵精粮足,距离我房子也是最短,我也是盼着你来救援于我,好与我内外夹击,重创赵军,结果我等了三天,你就是不来。他娘的,老子要是到了石邑城,绝对不轻饶于你们。
吾丘鸩一边心里咒骂着石邑的守军,一边又不断的催促马匹前行。刚才幸亏副将想了一个声东击西之计,让赵军以为自己会在东边突围,结果从北边露出的大口子,让自己顺利的逃出生天,虽然如此,倒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奔向石邑。
房子西北,跑马坡。
这里原本是一处天然的马场,多年以来,这里供给着中山国所用的军马。后来,中山被魏国攻占之后,这里就变得废弃了,因为魏国绝对不希望,自己在赵、燕、齐国之间拥有一块战略储备基地,本来孤军深入,攻打中山已经有些得不偿失了,若是再建立一个马场,肯定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所以魏国捣毁了这里的马场设置,任其荒废。当中山国再次复国归来之后,已经无法恢复当初的样子了,而且处于对抗赵国的最前沿,怎么算都不合适,是以荒废至今。
落马坡还有一个重大的意义,就是这里是房子通往石邑的必经之路,因为其他地方,除非东绕迂回到达,要么就只能通过落马坡。虽然这个山坡比较平缓,但是有赖于两旁的小丘,倒也成为了一处险地。
当吾丘鸩带着骑兵,浩浩荡荡的闯入这里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警悟,赶忙勒住马匹,让后面疾驰而来的中山骑兵暂时停止。其他人接到命令,也赶紧停下来。他们面面相觑的看着他们的首领。
吾丘鸩虽然有时候很莽撞,但是既然能够统领军队,心里多少还有些心思的。他往常经过这里,到没有什么怀疑,但是,当他刚刚闯入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有一丝杀气和狞笑,正在某处窥探着自己,好像,自己正在进入一条不归的道路上。
他没有前行,驻马观望。风夹带着飘荡的草叶,从他的眼前飞过,飘在吾丘鸩眼里,这就是敌人即将动手的信号。因为隐隐约约的,他观察到,两边飞起的叶子数量是不同的!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两边飘起的叶子,要比其他地方要少呢?莫非,有什么人不想让他们飘起来?
风越刮越大,吾丘鸩还是没有前进的意思,他眯着眼,看着两旁的山坡,就是不前进,这让身后的骑兵们疑惑了,主帅这是怎么了?
“将军,为何不走了?”一个家将说出了众人的心思。
“走?哼,再走,恐怕就回不来了!”吾丘鸩冷笑着说道。
众人跟了他多年,知道此言何意,纷纷自觉的向他靠拢起来,不一会,一个围绕着吾丘鸩的圆阵就摆了起来。骑兵们警觉地看着四周的山坡,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一时间,缓缓的山坡上,充荡着杀气,似乎只要出现一点声响,整个杀气就会爆炸一样。
终于,风开始不安起来,裹挟着尘土,飘荡在山谷间。众人脑海中绷紧的弦,却被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敲击了一下。吾丘鸩顺着小路,看向前方,他知道,那里一会就会出现一个对手,一个来抓自己的对手。
果不其然,山路的转弯处,一个年轻的小将,穿着赵军的甲胄,骑着一匹黑色的军马,手里提着一根似矛非矛的兵器,总体来看,长短和矛差不多,但是和矛的沉重不同的是,这个小将拿的这个兵器,似乎要轻很多,因为他根本没有费什么劲,轻而易举的就提了起来。但是,只要是兵器,从来没有善良之分,所以这一次,定然也是为了杀戮而来。
李拙提着长枪—这是赵雍见识了他的兵器之后,赋予的名字。如果赵大君主知道,长枪这个东西,最流行的实在隋唐时期的话,他肯定连呼自己又创造了一件划时空的武器—他面带微笑,身后的赵国骑兵也是精神不错,看着中山人,特别是看着吾丘鸩,眼睛根式像兔子一样,散发着诡异的红色。
“前面可是房子城的主将,吾丘鸩将军。”李拙坐在马上,看着前面吾丘鸩狼狈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戏耍了他们一样,心中一股自豪的感情油然而生。要知道,能够打败中山,比赵国占领高唐都让全国的赵人高兴,因为,赵国期待这场胜利,已经很久了。
“在下正是吾丘鸩,你是何人?”
“在下赵国李拙,奉我赵国君上之命,特在此迎接将军。”
“君上,你是说赵雍那小子也来了?难怪今天的赵军像是看到娘们似地,对着俺们很干,敢情是因为赵雍那小子在。早知如此,我就杀上你们赵军阵地,狠狠的干上一票再逃跑了。”吾丘鸩一听赵雍正在军中,但是一直以来都隐藏期间,心中一阵懊恼。是以口舌上,对于李拙就不客气了。
这话听到李拙耳朵里,就再也忍不住了。“你老小子倒是挺狂的,有本事你来啊,老子不打得你满脸开花,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李拙对于赵雍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特别是赵雍像个大哥一样,就算是训斥,也常常私下里进行,从不落自己面子,所以在李拙眼里,谁要侮辱赵雍,和侮辱自己,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嘿,黄毛小子,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偷看丫头洗澡呢!”吾丘鸩进一步挑衅到。
“老毛子,有什么好炫耀的。有本事手里下见真章,别在这里像只狗一样乱咬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小子有几分胆色。”说着,命令骑兵在原地等着,自己拍马上前,手中一杆铁棍,被他倒提而进。
“谁怕谁啊!”李拙也毫不示弱,同样命令骑兵暂停,自己提着长枪就冲向了吾丘鸩。
就在这小小的山坡上,两个冷兵器时代的新旧王者,展开了划时代的争斗。老王者已经伫立世间多年,遍寻众多冷兵器,几无敌手;而新的王者已经跃跃欲试,虽然他传承的,是老王者的基因,但是在新陈代谢的过程中,只有不断的超越者,或许才能统领冷兵器继续服务着人类。
尺寸之地,拍马即到。只见一个黑衣黑甲,年少英勇,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一个蓝衣蓝裤,沧桑蛮横,眉宇间似乎隐藏着对世界的不满。还有他们的兵器,瞬间就被贯穿进了彼此的力道。终于在奔跑的瞬间,一枪一棍,进行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对方长杆很软。
这是吾丘鸩第一招拼过之后的唯一感受。他轻易的感觉到,自己的铁棍在碰触到了李拙的武器之后,像是打到了一团棉花一样,毫无力量。而对方的武器,发生了偏转之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吾丘鸩赶紧抽回铁棍,然后又往前一送,直击李拙的命门。眼看着就要被铁棍捅到,李拙也是双手一撑,擎着长枪堪堪挡住吾丘鸩的进攻,然后就见他猛然又抽回了铁棍,又变换了一个地点,再次刺向李拙。李拙别无他途,只能再次收回长枪,再次抵挡,脚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也时不时的对着自己的同胞,不停的下绊子。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说道枪,不得不提的是矛。枪和矛,虽然系出同门,但是在两者最重要的部件上,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矛是古老的武器,从人类诞生了战争开始,这件兵器就出现在了战场上,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人类在对抗野兽和同伴的过程中,发现在一个粗壮硬实的木杆的顶端,加上一个锋利的头部,就能轻易的刺进敌人的身体中,让人重伤而死,于是,人类发明了矛,其要点在于,坚硬沉重的长杆和锋利灵巧的矛头,将人类所有的力气,共同作用于敌人的身体上。
而长枪的出现,是人们对于力度的再次诠释。经过了近千年的变幻,人们从实践中,发现了老子的至理名言上善若水竟然能够作用于冷兵器。所以,采用有弹性的长枪出现在了兵器谱中。从此以后,枪就和名将联系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是,矛的坚硬挺拔,非常适合大部队行进中的冲击,所以很多国家保留了强大的矛兵方阵。而枪,由于出色的攻防兼备功能,更多的适应单打独斗使用,当然,十二分硬枪也是长枪方阵的武器,从枪的意义上来说,属于长枪的变种。所以,你可以听说很多名将都使用枪出名,而很少有名将是因为使用矛出名的。
就像这次,吾丘鸩觑准一个时机,变捅为扫,狠狠的砸向李拙,李拙也毫不示弱,虽然他力气不如吾丘鸩,但是借助长枪的弹性,当铁棍扫来时,变形的长枪已经卸去了铁棍的力道,但是也让李拙有些狼狈。
但是李拙毕竟已经使用长枪经年,对于长枪已经有所领悟,借着长枪反弹的弹性,他猛然将铁棍弹开,然后长枪后收,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不断的往前刺去。
吾丘鸩被长枪弹开的有些虎口疼,却也顾不得许多,见长枪此来,不停闪躲,不停后退。胯下的马匹也不断的配合着他。
一时间,刚刚还处于被动的李拙,开始掌握其主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