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你跟别人有过婚约了吗?”她突然问他这样一句,江洲不答,转过脸去,“你不用思虑太多,不愿意将来也由不得你。”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洲走后,她一直在思量着他的话,阿爹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真的不了解阿爹,她知道阿爹很顾及颜面,之前一直告诫她不要跟男人厮混,现在却对她和江洲二人的密会坐视不理。她知道他一直不喜欢自己,可是他有时候又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她知道他重利,一直想跟王家结亲,以攀附权贵,可后来竟然拒绝了王隶的请求。然而,几天后,她更加不知道阿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因为他又答应了王隶的请求,做出把姐姐许配给王隶的决定,王隶还欢喜地表示不日将把聘礼送到。

姐姐还是跟王隶定了亲,难道是天意?颜倾知道挽回局面的希望很渺茫,因为无论是王隶还是阿爹,他们的意志从来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有过半分的动摇。

就在她非常苦恼的时候,王隶来找她了。王隶一开口先就那日的表现跟她道歉,随后又坦白地跟她说:“我和你姐姐早见过面的。去年,在你们颜家商铺,她当时站在柜台前,覆着面纱,她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她,与我讲了几句话后,我便对她倾心了,归去后朝思暮想,不能遗忘,郑重思虑后才决定亲自来你家提亲的,你可以理解为我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吧。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讨厌我,不让我娶你姐姐,我还帮了你跟江洲呢!”王隶瞅了面无表情的她一眼,又说:“我早看出你想坏我的好事,就让江洲去缠着你,不料,你俩却好上了,还不谢我这个未来姐夫?”

颜倾木然地哦了一声,又失落地说道:“那我求你以后好好待她,对她宽容一些,要想办法取得她的真心,不要再去青楼了。”

王隶一声叹息:“还用你教!我真是替江洲不值,怎么看上你这个诡计多端的臭丫头?”

颜倾狠狠瞪了他一眼,王隶又笑道:“我哪里会去青楼?上次是故意的,不是为了满足小公子你的欲望吗?小公子你又不懂取悦女人,那我就教教你喽!”

“呵呵——”颜倾冷笑了一声,你懂取悦女人?你要懂得,前世的姐姐就不会跟王楷好上了。想起王楷的阴险,颜倾又开始思索,姐姐回来后,一定要告诫姐姐以后嫁过去务必远离王楷。又忍不住想提醒王隶,便问道:“你有个堂弟,叫王楷是吧?”

王隶瞄她一眼,问道:“怎么,你见过?”

“见过,你以后得提防他,他不是个善茬儿。”这样提醒,还不够厉害,颜倾灵机一动,对王隶道:“他前段日子不知为什么跑到淮南来了,还撞见了我和我姐姐,他当时啊,看我姐姐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看得出来,他跟你一样,都在觊觎我姐姐呢!”

话一说完,王隶忽然神色郑重地盯着她看,把她盯得毛骨悚然:“怎么,你不信?”

王隶一笑:“看来江洲的眼光还不错。”

物定情

王隶下了聘礼,姐姐的婚姻大事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王隶人还不错,只要姐姐日后远离王楷,,好好跟着王隶过日子应该就不会酿成前世的恶果吧。颜倾枕着胳膊平躺在床上,想了想姐姐的事,又翻了个身,对着窗户侧躺,聚精会神地望起窗外圆圆的月亮。

习习的夜风吹了进来,轻轻撩了一下她的纱帐,她坐起身来,拂开纱帐,去了妆镜台前,打开下面的抽屉,拿出了一个紫檀木匣子。她握住钥匙想了想,踌躇着,叮啷一声打开了那把精致的小锁。木匣子内部裱着素白滑软的锦缎子,安静地躺着一块人|皮面具。

她饶有兴味地想着:不知道他看到自己脸上没了胎记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她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把那块面具拿了起来,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对着铜镜开始试戴。

镜中的影像模模糊糊,看不太清,她又点亮了一支灯烛。烛光同月光交相辉映,她看见前世刚刚易容之后那张无暇的脸,窗外的树杈间忽然响起一声清长的乌啼,那栖息的鸟似乎被什么响动所惊扰,扑扑棱棱地鼓着翅膀拍打着树枝飞远了。

颜倾有些惊恐,外面似乎有动静,慌慌张张地把面具撕下来,吹熄了烛火,紧攥着人|皮面具爬上了床。她闭目假寐,悄悄眯出一条缝隙来盯着窗口。盯了半晌,外面好像又安静了,窗口只有藤蔓婆娑的影子在柔和的月光里静静地摇曳。她继续等待,慢慢地,她看见窗棱上映出了一个人影,她屏住呼吸,等那人出来,直到那人修长的身影完全出现在窗子里的时候,她才把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给吞了下去。

她按了按胸口,坐起身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江洲分开藤蔓在她窗前立定,扬唇微笑,朝她招了招手,嘴唇动了动,悄声说了句什么。她从他的唇形辨出他说的是“过来”。

她赶紧把面具藏在枕头底下,撩开纱帐,还没穿鞋就跑了过去。“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刚才吓死我了。”

“就是晚上才没人看见。”江洲说着,抬手抚摸起她垂在肩上的头发,又顺着她肩上的头发一路摸上她的脸。他在她脸上细细抚摸:“我不是想吓你的,想你了,睡不着,想见你。”

她垂着头,红了脸:“白天不是刚见过嘛?”

江洲不说话,收回手,专心凝视她。

她不知道他深夜前来到底有何贵干,现在又不说话,难道就为了看自己一眼。她抬起头来看他,他又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刚才在枕头底下藏什么?”

“我不告诉你。”

江洲也不再追问,道出自己来的第二个目的:“我给你看样东西。”很快从怀中把东西掏出来,又抬起她的手塞进她手心里:“把这个给我收好了,不许弄丢。”

“什么东西?”她展开手心,一条水晶鱼坠正平躺在那里,那鱼是用赤水晶精雕细琢而成的,鱼的背鳍向外,尾鳍朝内,整个鱼身呈半月形内拱。鱼嘴微微张开,上衔一颗圆润的珠子,看上去,仿佛由鱼嘴里倾吐而出。有一条纤细而色彩斑斓的丝线连着张开的鱼嘴,并从珠子下边及微的小孔里穿入,穿透了整颗珠子,那珠子晶莹剔透,折出中心丝线的五光十色,又与珠子自身辐散的夺目光泽相辅相成。坠子下方垂着五色的璎珞和流苏。

“水晶双鱼坠。”他说。

“双鱼坠?”她知道自己没有眼花,睁大了眼睛也只望见一条鱼。她抬头看望着他疑惑问道:“还有一条在哪里?”

“在我这里。”江洲说。

颜倾又低头拿两手捧着,凑近仔细瞧了瞧,低首捧起时遮住了一些月光,鱼嘴上的珠子在光线黯淡的地方隐隐发着幽幽的荧光。颜倾又背过身去,完全遮住月光,那荧光在黑暗里渐渐如烛光般明朗。

她转过去面对他疑惑问道:“明月珠?”

江洲颔首,又道:“这水晶双鱼坠是我祖先传下的宝贝,双鱼是用稀世的赤水晶原石雕琢打磨而成的,赤水晶原石和这颗明月珠都产自东海。天山有一种长有鳞和角的黑色冰蚕,在霜雪里作蠒,丝软而韧,长一尺,五色斑斓,入水不濡,遇火不燎。据说,串起双鱼和明月珠的这条丝线就是冰蚕丝。”

“这么贵重……给我?”

“当然,”江洲隔着窗子把她的身子往自己跟前拢了拢,“给我未来的妻子。”

颜倾喜不自胜,高兴得热泪盈眶,一时竟忘记了苏晚晚。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他们中间还横着一个苏晚晚,就算此时没有和他定下婚约的苏晚晚,将来也会冒出很多的苏晚晚,因为身份的悬殊,她要做他的妻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洲继续说道:“明月珠有一颗,和这条鱼串在一起。冰蚕丝有两条,一条串起一鱼。当两条鱼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双鱼坠。现在把这条鱼送给你。不许弄丢。”

“合在一起?把你那条也拿出来,合在一起给我看看。”

江洲愣了一下,说道:“不给看。”

颜倾瞪他一眼:“怎么合一起?我想看。快给我看看。”

“就是不给你。”江洲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嬉笑着凑到她耳边吹气:“除非你亲亲我,我就给你。”

她有些腼腆,还是踮起脚尖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

江洲并不满足,指着另一边脸道:“还有这边。”

她跺脚,对他蹙了一下眉头,又乖乖地凑到他另一边脸上咂了一口。“鱼呢?快给我看双鱼。”

江洲卖着关子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唇说:“还有这里没亲。”

“耍我?”颜倾死活不肯再主动亲他。气愤地握住拳头捶上他的胸。他把她的手攥住,含糊道:“我没带。改天带了给你看。”

“刚才还不是在耍我?”她又气愤地想抽出手打他。

江洲哈哈一笑,寻到她另一只攥着水晶坠的手,抬上胸前握住,双目与她对视:“虽然没带在身边,但我知道怎么合在一起。”说完,他轻巧地从她手中抽走水晶坠,指着明月珠下边微细的小孔说:“将连着另一条鱼的冰蚕丝从这下边的孔里穿出来,两条鱼的鱼嘴就对在了一起,合力共戏一珠。”话一道完,他的耳边全是自己说的那句“两条鱼的鱼嘴就对在了一起”,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她精致的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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