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句话,却饱含了一个女人为爱远走天涯的心酸和无奈。
林恒不要命的救她,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他欠她。
她擦去眼角的泪,转过头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不过还好,至少,我爱上的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7年前的事不过是个误会,如今他却愿意以命偿还。我没什么好怨的。只希望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人都能过得幸福。”
西鸢萝会心一笑,伸出双臂和她拥抱,轻声言道:“是啊,希望大家都能够幸福。”
林恒和安惠伶没有离婚,而是冰释前嫌,夫妻和好,恩爱更胜往昔。
荀意再一次出国,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逃避情伤,而是去美国总公司担任更高的职位。
西崇明先前受伤被西鸢萝所救,如今养好了伤回到西家。西鸢萝拿出了当年老花匠独眼郑留下的日记本,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年白翠浓如何加害连清蕊以及西崇明见死不救等事实。
虽然她选择了原谅和宽恕,但并不代表他可以不为他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你到底是我父亲。我之所以给你看这本日记本,是想让你自己去公安局自首。”
说这句话的时候,西鸢萝的心里沉甸甸的。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曾经一度,她都有些不耐烦了。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却完全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有的只是低落与悲凉。
西崇明缓缓地合上日记本,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眉宇间甚至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说:“我知道了,再给我一天时间。”
西鸢萝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他,他也看着西鸢萝,父女两个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西崇明却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西鸢萝以为他跑了,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似乎不太可能。直到有人向她汇报,说西崇明早晨的时候曾在市中心一家花店里出现,买了一束紫色的桔梗花。
西鸢萝知道他去了哪里。
紫色桔梗,代表永恒的爱,无望的爱。妈妈生前,房间里经常会放上一束。
她一个人开车来到妈妈的墓地,远远地就看见西崇明跪在妈妈的墓前。将近二十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妈妈的墓前来。
悄然走近,只见西崇明跪在墓前,正用袖子擦墓碑上面连清蕊照片上的灰尘。洁白的衬衫袖子脏污了一大片。墓碑前面放了大一束新鲜的紫色桔梗。
西鸢萝定定地站在他身后,中午的阳光有些炽烈,晃得她眼睛酸涩,只想流泪。心中暗暗着恼,这么多年了,他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如今却又做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
西崇明察觉到了西鸢萝,微微侧了一下头,随即又缓缓转了回去,痴痴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道:“二十年了,我老了,可你妈妈却依旧是那么的年轻美丽。”
西鸢萝没有应声,西崇明似乎也没有期待她回答,继续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妈妈,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西崇明自嘲的笑了一下,在西鸢萝惊讶的目光中,他兀自喋喋不休。
“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是在婚礼上。我是被你爷爷压回来结婚的,对于这门婚姻,当时的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婚礼开始前,我跑去找她,想要跟她说,他不想娶她,不想要这种只有利益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当你妈妈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她倾城绝俗的美貌惊艳了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舒服的柔和的光芒。她跟我说,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她是真心想要嫁给我。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结婚之后,她温柔如水,处处为我着想,动用一切连家的关系帮我坐稳西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但是,就因为她太好了,反而让我无所适从。所有人都羡慕我娶了个好妻子,他们都认为我之所能够坐稳西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全是因为娶了她。不论我怎么努力他们都看不见,只会在暗地里笑话我,是一个只会依靠妻子娘家势力的窝囊废。我想证明我自己……”
“所以你就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妈妈身上?在她生病的时候对她漠不关心,在白翠浓加害她的时候都不闻不问?”西鸢萝气愤地道。
“我不知道白翠浓害她我不知道。”西崇明大声地辩解,“我承认,我一直跟白翠浓在一起,因为只有在她的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男人。”
西鸢萝泪流满面,撇开脸不去看他。她不能够理解他的精神世界。什么叫妈妈太好了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只有在白翠浓面前才活得像个男人?难道好反而是错,而曲意逢迎却令人欢喜?说到底,不过是他的内心自私自利,无能却又高傲的魔鬼在作怪。
“当年我并不是不想救你妈妈,白翠浓蛊惑我,我只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可是,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却要了她的命。当我醒过神来,抱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却告诉我,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是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女人……”
西崇明双肩颤动,不停地哭泣忏悔,泪水鼻涕糊了一脸,低着头继续诉说:“从那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没有办法,只好每天每天告诉自己,我不爱她,我不爱她……可是,随着你越长越大,越来越像你妈妈,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到你妈妈,那个噩梦就会缠上我,无休无止的缠着我……”
西崇明终于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墓碑上面连清蕊的照片,不住的忏悔:“清蕊,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就连我们的孩子我都没有好好照顾,让她被人欺负,让她小小年纪就要靠自己,让她……活得那么累……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最后,他的对不起已经不知道是在跟妈妈说,还是在对她说了。
西鸢萝抑制不住的痛哭失声,这么多年隐藏在心底里的委屈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到现在才说这些?如果你早点醒悟,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哭得身子发虚站立不住,蹲在地上,泪水一滴滴跌落在水泥地上,仿佛一朵朵水花,炸开,瞬间又寂静无声。
西崇明依旧跪在那里,回头凝视了一眼西鸢萝,然后缓缓地转过头去,盯着连清蕊的照片,喃喃细语:“清蕊,我来向你赔罪了。”
西鸢萝听见这话瞬间整个人都是一怔,飞快的抬起头,却在那个瞬间,看见西崇明身子猛力地往前冲……
“爸……”她惊叫一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随着西崇明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去,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留下长长一道殷红的血痕。
她冲过去接住即将到底的西崇明,大声地叫着:“爸……爸……”
不远处警笛声呜呜响起,齐怀渊带着人快速往这边赶来。
半年后。
齐家花园中央的凉亭内,齐夫人和西鸢萝相对而坐。齐夫人看着西鸢萝微微隆起的肚子眉开眼笑,满是即将做奶奶的喜悦和慈祥。
“你看看,现在孩子都有了,不是我催你们,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吧。”齐夫人眉宇间甚是急切。
西鸢萝却是神色有些黯然,“再等等吧,或许……”
齐夫人说:“我知道,你想让你爸爸看见你出嫁。可是亲家脑部受了重伤,一直那样躺着,医生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要是……他一辈子都不醒,难不成你们就一辈子不办婚礼?我可不想让我的孙子被人笑话是私生子。”
齐夫人的话让西鸢萝有些难受,但她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计较的。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齐夫人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西鸢萝忽然接到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告诉她说西崇明醒了,并且想要见她。
“好,我这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