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星月西移。西鸢萝站在窗前,望着远方黑暗的天空,静候黎明。其实她什么都明白的。她和齐怀渊,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益交换,他们之间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家族利益,理想抱负,注定他们无法和普通男女一样,单纯的恋爱结婚。
可是为什么明明早就知道,心却还是那么痛?
前世里,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算叛逆任性对生活诸多不满,但却一直坚信父亲和爷爷是真心疼爱她的。直到死的时候,才发现那血淋淋的真相。亲情犹如是,爱情又如何?如果她身上没了上京城首富西家大小姐的光环,齐怀渊还会对她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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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西鸢萝第二日整个人都恹恹的。早饭中饭都勉强只吃了几口。到了下午,脸色便愈发显得苍白起来。放学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载着她到处晃了将近两个小时。昨晚沉思许久,她定了一个主意,可是事到临头,她又彷徨退缩了。心中惴惴不安,深怕得到的那个结果,是她无法面对的。
“大小姐,你脸色很不好。还是回家吧。”司机担忧地劝道。
西鸢萝呆呆地看着窗外,没有回答。车窗外的高楼景致快速闪过,她却想不起来这条路是通向何方。原来这个城市,熟悉,却又陌生。
沉默了半响,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头对司机说:“送我去清远。”
许多的人和事也就像这城市的风景,自以为很熟悉,但实际却是陌生难解的。想要知道是不是和你认为的一样,那么就必须走进去才能看清楚。
到了清远的别墅,齐怀渊却不在。娟婶说他在部队有事,可能要到很晚才回来。
既然来了,那就等吧。反正若是不知道答案,回去也是寝食难安。
她去了他的书房等他。天色已经暗了,书房内幽暗昏沉。她没有开灯,走到书桌前坐下。昏暗中,他的书房简洁精练,线条刚硬,一如他的为人行事。
娟婶弄了晚饭给她吃,她也只是随意拨弄了几下,就放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空黑魆魆地,齐怀渊一直没有回来。不知不觉,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极不安稳,眉头紧蹙,呼吸急促。
☆、38一念地狱
睡梦中,她极不安稳,眉头紧蹙,呼吸急促,梦境杂乱无章。一会儿置身茫茫大海,孤独漂泊;一会儿又行走在万丈悬崖边,前路云雾弥漫,脚下碎石滚滚,胆战心惊。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空……西鸢萝猛然惊醒,一身的冷汗。
“怎么?做噩梦了?”齐怀渊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西鸢萝有一瞬的怔愣。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外套,转向齐怀渊,眸中有着噩梦过后的惊恐与迷蒙。
“你回来了。”
“恩,刚回来。”齐怀渊答应着,脱下军服挂到衣架上,“你怎么睡在这儿?娟婶没给你收拾房间么?”言语之间略有些责备。
“不是。是我跟她说不用麻烦的。”西鸢萝说道。她并没有想要在这儿过夜。
齐怀渊不再言语,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灰色薄毛衣套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有什么事么?非要等我回来不可。”
西鸢萝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到了窗外。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细地雨丝浓稠绵密,丝丝缕缕都浸染着秋日的寒凉。
等了一晚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齐怀渊穿好衣服走过来,一手搭在她肩膀上,神色关切地说:“怎么了?是不是西家又难为你了?”
西鸢萝低垂着双眸,仍然没有说话。齐怀渊见她这个样子,猜也猜得到,肯定是为了白家的事情,西家又将脑子动到她头上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用怕。”
“我没有怕。”西鸢萝终于开口,望着窗外绵绵地雨丝,声音清浅暗淡:“我只是累了。好累好累。”
齐怀渊眉宇间亦是难掩疲累,拍拍她的肩膀,没有体会到她的心境,说道:“累了就去休息,我让娟婶给你准备房间。”
西鸢萝苦笑着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齐怀渊微怔,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西鸢萝抬头看向她,眸中尽是掩不住的苍凉,“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好想结束这样的生活。”
“结束?”齐怀渊看着西鸢萝的眼神微微惊讶。
“是”西鸢萝坚定地回答,看向齐怀渊的眼神中隐隐透着期望,“只要我离开西家,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齐怀渊拧眉,盯着西鸢萝苍白纤弱的脸看了半天,俯□子,双手握住她手臂,放缓了声音说道:“鸢萝,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逃避都不是办法,你要学着去面对,去解决。知道么?”
西鸢萝看着眼前的齐怀渊,眼神一点点地变暗,心也仿佛跟着渐渐沉了下去。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再问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他果然,是不愿舍弃西家的利益。
“我明白了。”西鸢萝淡淡说着,站起身,脱下他的外套,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然后也不等齐怀渊回答,就径自走了出去。
齐怀渊眉头的结依然未打开,总觉得今天西鸢萝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心中烦躁,想着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就追了出去,在楼梯口叫住了她。
“鸢萝”
正下楼的西鸢萝脚步一顿,停住了身,但是没有回头。
齐怀渊看着下面西鸢萝的背影,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西鸢萝娇小的身子站在楼梯中央,背影愈发显得纤瘦孤弱,停顿了半响,她才幽幽地回答:“没什么。”走了两步,她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说道:“放了白老头吧。”
齐怀渊一怔,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为什么?”
西鸢萝嘴角勾了一下,语调冰冷而又讥讽地道:“因为,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说完她再不停留,走下楼去。
齐怀渊顿时脸色僵硬,她竟然用他的话来堵自己。是在说他多管闲事么?
“西小姐,吃了夜宵再走吧。诶,西小姐,西小姐?……”
齐怀渊沉着脸缓步下楼。娟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鱼肉馄饨站在那里,满脸地疑问。
“大公子,你欺负西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