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走来,若大姐最终还是遇见了倪润之,是不是意味着云家要再次覆灭,父母姐姐和自己最终还是逃不过惨死的命运?
“娉婷!”
云娉婷低头苦笑,除了练子超还会有何人在大街上公然喊自己闺名。果然,三五步的空档,练子超伟岸结实的身躯已到她正前方。
“你哭了?”见云娉婷轻轻擦拭眼角,露在广袖之外的伤口让练子超一阵心惊!“何人弄的?怎会如此深?是不是很疼才哭了?”
练子超竟然观察力比往常强了许多,以为云娉婷疼哭了,这一世练子超和自己那终究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无大碍。”云娉婷站稳,反问道,“你怎知我在此处?找我何事?”云娉婷并不想和练子超纠缠不清,又不忍心伤他的一片赤忱,他对自己甚至整个云家都是极为关照的。
“嘿嘿,我去了你家,他们说你不在,我便一路寻了过来。”说完伸头看了看酒楼里面,“大姐还没走?”云娉婷不在的这段时间,练子超一直跟在云玉昭身后,两人又喝过两次小酒,倒比往常熟络了些。
两人边往云家走去,云娉婷不言不语,练子超一路满脸欢喜,见到她比什么都高兴。
第26章 好奇
“小姐,你可回来了。”莫问早早在门口候着,一见云娉婷回来忙跑下台阶扶住她,“老爷夫人都在等你,你却一溜烟跑了。”
爹娘在等她,定是想询问路州药材行的事情,莫问虽然说得神乎玄乎,倒也基本属实。云建业此刻正和云傅氏坐在天井正中下的楠木椅上,时不时说几乎话,见云娉婷回来,云建业眼里露出几丝赞许来,点了点头。
“爹,娘,我刚刚去了趟金榜街。”为了不让她们担心,云娉婷故作轻松地说道。云傅氏递上一杯百果栗香茶过来,满脸慈爱地说:“这几日你辛苦了,这栗子是你爹前两天去其他药行收账时别人赠送的,我回来蒸透晾干,快试试这茶。”
云娉婷见母亲亲自斟茶递了过来,忙弯腰双手接过,只是她自己倒忘了右手的伤口,虽皮肉已不外翻,但鲜红的疤还未掉落,看得人心疼。
“娉婷,你的手……”云傅氏担心的握住,云建业转过头来一看,心里也疼的很,虽然家教森严,他们自幼就对云娉婷管教严厉,但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哪怕她是受了一丁点儿的伤害,他们都于心难忍。
“不碍事的,爹娘放心,是那日不小心拿了盏有裂口的杯子,稍不留意刮破了。”
“伯父伯母,娉婷肯定很疼,刚刚还哭了。”练子超口无遮拦,见啥说啥,憨厚耿直的很,云娉婷使了个眼色,他还未发觉。
为了分散众人对她手上伤口的注意力,云娉婷拍了拍练子超的肩道:“练子超,你能否打探到郑爽现在的情况?”她是出于私心问他的,若是郑爽此次全然无恙地度过,接下来遭殃的便是路州商行和倪家。后果不堪设想。
练子超摇了摇头,“上次我把京城传唱的顺口溜带回给父亲,他颇为生气,今日我回家问一下,明日来答复你们。”
云娉婷点了点头,“那你快快回去,一有消息就来禀报与我们。”
练子超最听云娉婷的话,也听不出她是故意支开他,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爹,娘,我们云家整修那金榜街投了多少银子?”云娉婷一口喝完杯里的茶,觉得甘甜可口,转头认真问道一边的父母。
这是她第一次过问商号的财政。云建业一愣,小女儿难道开窍了?并不想隐瞒她,便如实说了出来,并把云玉昭的计划和主意和盘托出。
云娉婷闭目良久,缓缓睁开眼,只说了两个字:“危险。”
云氏夫妇很是诧异,女儿此次回来似换了个人一样。别了父母,云娉婷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在莫问和清音的陪伴下在凌宵阁的外室等云玉昭,她有事必须和云玉昭商量。
莫问见自家小姐终于不再不问世事,肯管商行的事,和清音说起话来声音都高了三分。清音笑了笑,丝毫没往心里去,这云家目前的管事毕竟还是云玉昭,有何畏惧,况且是亲姐妹。
只是等了一个时辰,云玉昭还是不见身影,今日云娉婷着了风,此刻有些头晕,莫问看出异常,忙上前问候,见自家小姐精神气也不太好,便扶了她回自己闺房。
褪去首饰和繁冗的衣裙,云娉婷换了件浅青色对襟长衫,越发显得婉约动人,莫问打过水来给她泡脚,只是小姐自外面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自己一个下人又不好随便开口问,性子又急,只能逮住谨言瞎扯了半天。
“小妹你找我?”云玉昭突然推门而入,径直走到贵妃榻前的云娉婷身旁,身上带着一股酒气。
刚刚梳洗完毕的云娉婷正靠在软罗绣心枕上看书,见大姐此番模样不禁一愣,此时已近深夜,姐姐方才回来,而且似乎喝醉了。
“大姐先去歇息,有话明日再说。”云娉婷担心云玉昭酒后胡话,忙遣了莫问去叫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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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云玉昭,云娉婷方才收起书回到自己的床上,原计划大姐遇不到倪润之,那便可以了却前世那些惨案的,可现在她反倒弄巧成拙了……先是查到郑爽和倪夫人有染,现在大姐又对倪润之充满了好奇心。
云娉婷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间有一双手在自己额间抚摸,那感觉再是熟悉不过,倏地想起这是在云家,倪润之怎进的来?万一被大姐看到,忙慌乱的推开额上的手。
然而,这只是一场梦来一场空,并没有那双熟悉的手。云娉婷扑了个空,双眼睁开竟不觉落泪,这段姻缘大姐不能要,自己也决不能要。
第二日一早,云玉昭把一头青丝全部束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显得极为干练,一身米分蓝缎面牡丹花刺绣圆领袍,没有敲门便进了云娉婷的卧房。莫问没来得及通报,原本心里就对大小姐有意见,此刻不敢反驳,只能呆在门外拉着谨言使眼色。
清音此刻也走了过来,捧着一摞东西,走近莫问才发现是两件衣裳,心里想起上次被大小姐踢倒的衣架。
“这个给你,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这是大小姐托人买回来的,说市面上极是难求的花样,”清音毫不掩饰对自家主子的爱护,“只有亲姐姐才会如此罢!”其实她也只是感慨而已,并无炫耀。
莫问是个没心眼的脱落丫头,有什么说什么,此刻一听,感觉是大小姐施舍给自家小姐似的,心里更不明快了,手里捧着衣裳,清音走的又快,愣是没驳回去。谨言自是知道莫问的心思,忙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小姐不传,莫问谨言此刻不得入内房,俩人便在前厅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昨日我去街上买如意丝线,碰到采儿了。”谨言轻声说道,“她好像过得不太好。”
“怎么不好?”莫问记得上次谨言提过这个人,有些困惑,“她不是被卖给为官的邵家了么?”莫问经过郑爽一事,现在极其厌恶那些为官的人。
“她半边脸都肿了,牙也缺了一颗,我若不是认得她手背的朱砂痣,恐怕还认不出来。”谨言口中满是可惜,采儿是她的邻居,两人自小长大,看她过得不好,不禁心生同情,又庆幸自己被卖了个好人家。
她俩在外面聊得火热,内房的云家姐妹却一脸严肃。
“依妹妹之见,如何解决才好?”云玉昭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直都不问世事的云娉婷。
“置他于死地才能免除后患。”云娉婷的纤细的手拂过面前案上一排整齐的金镶琳琅片,发出的一串叮咚声清脆好听。
置于死地?云玉昭一双深邃的大眼闪过一丝惊讶,一向温和柔顺的妹妹怎有这么大的变化?无论如何去想,面前这个堪称似水般柔和的女子,那双花瓣般娇柔米分嫩的唇瓣,却吐露着狠断决绝的话语。
殊不知,这一切,她都是为了倪润之。
从镜中见姐姐惊讶的看着自己,云娉婷并没有转身,而是细声解释道:“大姐你想,郑爽的官既然是捐来的,而且是五品,这帮他打通上下之人定不是普通人,万一郑爽以此要挟背后那人,恐怕那人会竭力保他周全,只要出了牢狱,那自是安然无恙了,我们此次不留余地地对付郑爽,他那等奸佞狭隘的小人,定是会牢记在心,与我们云家结了深怨,若他们联合起来,我们云家怕是不能保全。”一字一句,句句在理,云玉昭已然折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商总归是斗不过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