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扎根太平县
积压了三年的卷宗还是不少的,我这个向来看到书本就瞌睡的人,着实被这些东西给狠狠地为难了一把。好在有包子和翻羽在,我让他们两人为我把这些卷宗给分类放好,一些鸡毛蒜皮没有必要去看的给整理了出来,如此一来速度快了许多,大约六七天的功夫就已经全部看了一遍。
来之前我答应过老爹要好好做,自然不敢有一丝懈怠。知道卷宗上了解的只是片面的,我抽空便带着包子和翻羽四处走了走,一来了解民情,而来权当散心。
太平县城并没有多大,东南两面环山,淮扬河横穿整个县城,城东设有渡口以供往来船只装卸货物歇脚之用。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部分百姓便在渡口做起了小买卖,虽然发不了大财,但是吃穿却是不愁了。说起来整个县城算下来大概住了摸约有百千户人家吧,因为刚来不久还不甚熟悉,周边的那些村庄就都没有去。因为靠着淮扬河旱灾倒是没遇到过,小的涝灾有过几次,好在上几任县官与知府等人还算做实事,修建的河堤都还算牢固,并没有酿成什么灾祸。
今日无事,吃过早饭我便让包子和翻羽跟我一起来到了渡口边,此时已经过了立秋,河边上大大小小的货船穿梭不止,端着的是一副热闹非凡。
从县衙走到这里我也有些口渴了,见旁边有个茶摊边带着二人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这种茶摊一文钱大概两碗茶,用的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叶,但胜在解渴,而且茶棚里还有很多桌凳,最适合渡口做苦力的百姓。
虽是已经到了秋天,秋老虎还是有些厉害的。刚一进茶棚便见满棚子穿着短衫或者赤膊的汉子,众人坐姿不一正不知在聊些什么不时的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那茶棚的老板在渡口做生意多年,见我这幅打扮便猜测我是哪家的公子出来闲逛,忙手脚麻利的腾出最边儿上的一张桌子用,搭在脖颈里的布巾擦了几遍才侧身请我们坐下。
我端起面前的粗茶喝了一口,感觉茶棚里的议论声小了许多,便有些疑惑的朝他们那边看去。只见那几个朴实的汉子正望着门口,见我看向他们表情有些赫然的冲我笑了笑。
这时旁边的包子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表情兴奋的指着旁边那个卖河鲜的摊位兴奋的站了起来。
“少爷,少爷,你看那边有卖河鲜的,我去买些回来咱们晚上吃河鲜好不好?”
“行啊,你会做么?”我一脸怀疑的看着包子。
包子撅了撅嘴指着旁边的翻羽说道:“我不会还有翻羽大哥的嘛,哎呀少爷,我看到那老伯卖的有河虾,我先去看看了。”说着,包子也不顾我的阻拦一溜烟儿的跑出了茶棚。
我无奈的看向翻羽,只见他也是一脸无语。
旁边几位大汉似乎没见过我这么纵容下人的主子,忍不住笑道:“这位公子,你这么管教下人成么?”
闻言,我冲他们笑了笑,见隔着几张桌子说话不太方便,便起身走到他们的桌前,其中一名汉子伸手拉开一条凳子拍了拍,豪气的道:“公子,坐。”
我见那个汉子都是豪爽之人,也不同他们客气,带着翻羽坐到了他们那桌。
“我们几人都是刚从外地来,我家童儿自小便被我当成弟弟养,所以言语间也没什么顾忌,让几位大哥笑话了。”
“看公子说的,我们几个怎么会笑话公子呢?我家侄子也在镇上给大户人家当下人,每次回来都说那户人家管的可严了。”
“无规则不成方圆嘛,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家规,规矩严一些也是为了府内的安宁嘛。”
听我这么说,那几位汉子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见几人都不说话了,我继续开口问道:“几位大哥在这渡口做几年工了?收入怎么样?”
其中一个汉子开口就要回答,却被旁边的那人用手戳了一下,那汉子不耐烦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开口骂道:“老吴,你他娘的戳我干嘛?你看这位公子这幅打扮,难道还用得着跟我们去抢活儿不成?”
旁边的老吴被那汉子骂了一个大红脸,端起茶碗低头喝茶不再言语了。
“我们就是农闲的时候出来挣俩小钱儿,这几年风调雨顺,朝廷也没有增加赋税,只要不是出什么大事儿家家也都过得去。”
听那汉子说完,我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转头见包子已经提着一篓子河鲜朝这边走来,我让翻羽付了茶钱,起身对着几位大汉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茶棚。
见我从茶棚里出来,包子兴高采烈的提着一篓子河鲜让我看。我被那河鲜散发出来的腥味儿冲的一阵皱眉,抬手在包子头上敲了一记,让他把东西拿开一点。
中午包子如愿的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河鲜,两只手抚摸着撑的滚圆的肚子,圆润的滚到院子里的吊床上消食去了。我鄙夷的看着他那副满足的模样,伸手抓住落在窗台上的灰色信鸽,从里它腿上解下一个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
信是京城来的,信上除了老爹的几句嘱咐,还附着一张纸条,我打开上面只有两个字和一个署名。信上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谢谢,但是署名却让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给我写信的这人竟然是跟着六皇子去守皇陵的魏离。
‘谢谢’,一时间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脑子里猛然闪过那日我暗中送六皇子离开京城的时候看到的那副场景,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我不由一阵失笑,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痴情人。
不知为何,我脑子突然想起了那日梁楚逸离开侯府时的背影,我摇了摇头将那抹失魂落魄的背影从我脑海中摇了出去。
不知不觉来到太平县已经两三个月,我来时骄阳烈日,现在已经大雪皑皑。眼看着已经到了年关,衙门的事情也跟着多了起来。这小半年的磨练衙门里的事务我渐渐也上了手,主簿书吏那些人战战兢兢的跟我相处一段时间后,现在也都不再惧怕我,有时候还会大胆的跟我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穿着老爹月初派人送过来的氅衣,我怀里抱着暖炉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因为今天是腊月二十,城西的大集从今日要一直开放到大年三十儿。我听县衙的捕快们说,往年大集一开,就有不少小贩因为争地盘打架,那些泼皮无赖还有扒手就要出来活动了。为了避免那些情况出现,今年一早我就让人提着白灰在街道两旁每间隔两到三米划上一道,然后将这些空位依次编号,再让书记官辛苦一些记录在册,这样就免了争位置的情况出现。同时,还让四十名衙役每两人一组在街上巡视。
因为怕出乱子,我老早的就从床上爬起来等在后衙的大厅里等人回来报信儿。等了老半天我困意都上来了,还没见人回来,用手揉了揉脸起身决定自己去看看。
包子也好奇这里的大集跟京城有什么不同,见我出去自然是要跟着。我知道绝对甩不掉这个小跟屁虫,索性也就不去管他。
冬天的卯时天还是灰蒙蒙的,我裹紧氅衣一路小跑来到城西。此时早起的小贩手脚快的已经摆好摊了,有的还在忙活着。我远远地便看到书记官抱着本子正挨个的记录着编号,一些不明情况的百姓围在旁边议论纷纷,想问又不敢问。
我走上前伸头看了看,一旁的一位老伯佝偻着腰猜测道:“大清早的官府记名字干啥,往年都没有这等先例啊?你看这隔出来的位置,不是要收摊位费吧?”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觉得有可能。
我见众人误会了,于是开口解释道:“不是的,往年不是因为在大集摆摊儿都会有人因为争地盘吵架动手么?今年官府给大家平均划分好,省的有些人打架伤了病了的过不好年。”
听到我的声音,正在记录的书记官和帮他照明的捕快,忙停下手里的活计对我点头行礼,我忙让二人起身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围在一旁的众人一听我是新来的县官儿愣怔之后都俯身给我磕了个头,我和包子忙伸手将几位年纪大的从地上搀起来,安抚好他们。回头见那书记官的一双手已经被寒风吹得通红,写字都有些颤抖了,我将手里的暖炉塞到他怀里,接过他手里的册子帮他记了起来。
因为是两班倒,加之这条街道拢共也就这么点儿地儿,所以记录的工作倒也快。等到我们做完的时候,饶是我跟那书记官来回换班手指也冻得生疼,手炉里的炭火早已经熄灭,捧着温温的没什么作用,我索性让包子搂在怀里,在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用力的搓了搓。就在这时只见一位老婆婆蹒跚着脚步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朝我走了过来。
“大人,天冷喝一口暖暖身子吧。”我两手接过那碗豆花,不知为何觉得手里和心里都沉甸甸的。
第28章空白的信与树根
大年三十儿那天,我收到了京城老爹送来的一车东西。除了我爱吃的,还有许多我平时喜欢的小玩意儿。上次跟老爹通信他还说,如果我在太平县胡闹,就跟皇上请旨让我一辈子都留在太平县。如果不是怕挨骂,我真想问问他这么狠心真的是我亲爹么?不过从这一车东西来看,老爹对我在太平县的这段时间还是相当的满意的。
自从来到太平县,我跟沧紫便断了联系。梁州一别算起来好几个月了,也不知他现在身体彻底恢复了没有,说真的偶尔无聊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他的。
吃着老爹捎给我的点心,我翻看着这几个月来的卷宗。听到敲门声我抬起头来,见来人是翻羽便点头让他进来。透过翻羽我看到小小的院子内已经被他和包子两人布置的喜庆,大红的灯笼和对联已经被贴好,俨然有了些过年的喜气。
“大人,今早收到的信。”
自从来到太平县没多久,我便让翻羽改了口。本来想让包子也跟着一起改的,可是谁承想那孩子除了吃的记得清楚以外,其他的转头就忘。特别是这个让他念了十多年的称呼是怎么也改不过来,我耳提面命了许久,发现自己根本是在做无用功也就放弃了。
见寒风吹进屋内,翻羽忙反手把门关好。我坐在书桌后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出了一个指头大的墨迹什么都没有。见此情景我不由皱起眉头,抬起手里的纸张递给翻羽。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在刚才,对方点名送给大人的。”信纸上什么就那么一点墨迹,翻羽自然一眼就看完了,看着我也是一脸的疑惑。
“你可还记得刚刚送信人的模样?”
闻言,翻羽皱了下眉说道:“这封信是刚刚门口的衙役送进来的,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去问问。”
听他说完,我挥手让他下去。拿起被翻羽放在桌上的那张信纸,用手指摸了摸那块已经干涸的墨迹,发现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又举在头顶映着阳光仔细观察,除了一团黑还是一团黑。见确实看不出什么东西,我也只得放弃。
摸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翻羽便回来了。见我看着他,翻羽摇了摇头。
“我问了那衙役,他说送信的人把信递给了他就走了,他也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
正说话间厨房里传来包子的声音,我和翻羽对视了一眼忙往厨房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包子皱着一张脸正抱着自己的右手原地乱蹦,旁边的灶台上锅盖被揭开半边。
“这是怎么了?”
我上前将包子的手拉过来,看到上面被热气烫红了一片忙低头给他吹了吹伤处。包子疼的只抽凉气,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也溢满了泪水。
“厨房怎么只有你在,李婶儿呢?”我摁着包子在旁边的烧火凳上坐下,这时候翻羽已经从屋里拿来了烫伤的药油,我怕弄疼了包子就让他给包子上药。
这时候李婶儿提着一把芹菜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我站在厨房里加快脚步走过来,在看到翻羽正在给包子涂药油,吓得脸色一变,忙开口说道:“我这才刚出去一会儿这是咋滴了?”
许是药油涂在伤处奏效了,包子吸着凉气说道:“我看锅里的水开了想要再加一些,没想到锅盖没拿稳热气就把手给烫了。”说罢,身体一动,翻羽一个不察用的力有些大了,疼的包子张嘴嗷嗷乱叫。
“哎哟我的小祖宗,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嘱咐你我锅里蒸着菜,让你别乱动么?!哎,你这孩子。”李婶儿看着包子叹了口气,想说句重话看到包子皱着一张脸也有些舍不得了。
看包子的表情我也知道定是包子贪吃才伤到了手,我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包子的脑袋,突然有点儿了解老爹当初管教不听话的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一个春节我们就在包子举着被烫的红肿的手里度过了,因为在家的时候府中的迎来送往我从来都没有管过,现在轮到我自己操心了,顿时觉得两眼一抹黑,特别是太平县这块儿半生不熟的地儿。包子我是不指望他知道这些的,翻羽在府中除了训练就是任务,压根儿也接触不到这些,说起来还不如包子。于是,无奈的我只能提着年礼去了主簿那里厚脸皮请教。
起初,主簿还被我的到访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在摸清楚我是来请教后憋着笑,掰着手指将太平县这块儿的地头蛇都给数了一遍。相处差不多半年了,主簿看得出我没打算来这里捞一把就回去,所以就对于极个别的人家讲的格外的详细。
主簿姓杨,年约四十,是个很风趣的人,从他的言谈中看得出是个学识渊博的人,至于为什么只呆在一个小小的主簿位置上我也一直挺奇怪的。自小生长在侯府,我自然知道这迎来送往的重要性,也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不少,什么身份的人送什么样的礼我也都知道,只是太平县这块儿乡绅富豪什么的我都还不怎么认识,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我若想在这里好好做免不了同他们打交道,所以这礼是更不能错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杨主簿大略的把太平县的多少大户,多少该结交的都给我说了一遍,我默默记在心里听得连连点头。
等说完已经是快要晌午了,我起身要告辞离开,却被杨主簿拉住死活不让走。无奈,我只得留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主簿拿到的俸禄自然也不多,这顿饭自然也是杨夫人亲自下厨做的,看着满桌子的菜弄得我很是不好意思。
酒过三巡杨主簿更是放开了,抿着杯子里的酒水笑眯眯的问道:“大人年纪应该不大吧?家中可有妻室?”
“恩,家中暂无妻室,不过也不着急。”
闻言,杨主簿哈哈笑了起来,“所谓成家立业,大人该抓紧了啊。不知大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咱们太平县地方虽小,不过还是出美人的,不如就在这里找一个吧。”
我看着已经酒上头的杨主簿不禁一阵无语啊,没想到这人还有替人保媒拉纤的喜好啊。之前的一遭已经让我对娶妻有了一些心理阴影,成亲这茬儿……我倒还真没想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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