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粗粗的吃了几筷子菜,垫了垫肚子,就站起来一桌一桌的敬酒, 一圈下来喝了不少,好在这个时候薛忱不算糊涂,知道跟在后面帮挡挡,如若不然, 薛怀遇上那几个嗜酒的, 还真不一定能成功脱身。
午宴的排场并不算大,午膳过后, 一波一波的,还是有人拿着帖子上门来,到了晚上估摸着还得再添几桌,厨房里也忙的脚不沾地。
薛家众人用过饭,按照惯例是要一起去祠堂上香的, 大家汇合到一处,按照辈分前后站成几排,进去祭拜。
姨娘却是没资格进去的,只能在一边的偏厅等候,柳姨娘性子软,自然没有怨言,高姨娘刚进府的几年还会抱怨,和薛禄说过几次,却也没闹出什么名堂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祭拜完毕后,众人均到了一个房中,小辈将礼物拿出并说上几句恭贺之词。
大房这边自不必说,每年送的东西都是花了心思的,今年薛怀和薛茶将东西呈上去的时候,薛菱和苏雨蝶盯得尤为紧,当看到一个人拿着个帕子,一个人拿着个白瓷盒时,都不屑的撇了撇嘴。
“祖母,这是茶茶为您亲手绣的帕子,虽值不上多少钱,但却是茶茶的一片心意,还希望祖母不要嫌弃。”薛茶将帕子递过去,说道。
薛老太太拿过帕子,笑眯眯的看了看,而后对薛茶说道:“茶茶费了心思,祖母自然喜欢,比之那些从铺子里直接买来的,我当然更喜欢你的这个。”
老夫人话一说完,二房那边几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薛茶含着些小激动,挽上她的手,说道:“祖母喜欢就好。”
薛老夫人拿起另一个盘子上的瓷盒,问道:“怀儿,这里面是何物?”
“祖母打开看看便知。”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巴掌大小的瓷器上,想知道今年薛怀会送什么。
薛老夫人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露出来,那些伸长了脖子的人显然有些失望,不过一块颜料,这也拿的出手吗?
薛老夫人的反应却与众人不同,她的脸上染了一层红霜,看上去有些激动,“怀儿,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回祖母,是我用上好的孔雀石花了十天时间做出来的。”薛怀回道。
这话一出,二房那边的苏氏坐不住了,上好的孔雀石,就用来碾碎了做颜料,这也太过了一点,“母亲,那孔雀石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怎能,怎能随便的拿来做颜料呢?”
若是打磨成珠宝戴出去不知道多有面子呢!
薛怀说道:“上好的石头都是用来做颜料的,只要祖母喜欢,孔雀石算不上不可多得。”
苏氏说不出话来,她认为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在别人那儿就成了随手可得的物件,真是气人,要怪就怪二房没一个有用的,这哪里是过寿,分明就是看二房笑话。
薛老夫人懒得理苏氏,她小心的用指甲挑了一块出来放在手心,轻轻捻了捻,这颜料不知比她平时用的好了多少倍,还是薛怀亲手做的,寓意又不一样了。
“好好好,怀儿送的我太喜欢了,改日一定试上一试。”听薛老夫人的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满意了。
秦氏的东西没带过来,早在午宴开始之前就送给老太太了,她没送旁的,而是送的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抄写的佛经,厚厚的一沓,里面包含的心血谁都看得出来。
大房送玩东西后便轮到二房,如果说大房送的全是精心准备之礼,那二房的可就敷衍多了,一看就没花多少心思,从铺子里买了几样,虽说都是贵重的,但和薛怀他们的一比,总归是少了点。
二房里面唯一让老夫人眼前一亮的却是柳姨娘和薛芙准备的礼物,她们在府里位置低,性子软,每月的银子也就那么一些,只够平时的花销,往年老太太生辰,她们随大流,买的东西并不出挑,花的银子也少,今年是大寿,那些东西自上不得台面,所以她们想了另外一个法子。
薛芙走到老太太身边,垂着头,用两只手恭敬的将礼物递上,薛菱“嗤”了一声,声音不大,薛芙却刚好听到,她有些畏缩的站在那儿。
薛老太太接过一看,是一块护身符,上头符文繁琐,比一般的要大上许多,薛芙说道:“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与姨娘一起到灵云寺为祖母求的护身符,希望能保佑祖母身体健康。”
“灵云寺?我听说那儿的大师从不轻易写符文,因为求的人太多,你是如何得到的?”薛老太太问道。
薛府说:“回祖母,我与姨娘每日去庙里烧香磕头,求了大师一月有余方才求到。”
薛老太太捏着护身符,欣慰的说道:“芙儿有心了,祖母很喜欢。”
薛芙终于露出笑容来,她行了个礼,走到薛怀身边,拿出一个与方才一样的护身符递过去,说道:“二哥哥,我也给你求了一个。”
薛怀朝她露出一个笑,“谢谢三妹。”
薛菱坐在一边翻白眼,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马屁精。”
送完礼之后,薛老太太坐了一日,也觉得疲乏,便先去休息了,其余的人各做各的事去。
冬日的天,说黑就黑,顾尔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有些晕,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又许是今日白天经历了一番事故,此刻她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双目酸涩,是哭的太多的缘故。
顾尔揉着额头下了床,玉竹手里端着一盆水推门进来,她见顾尔起了,将盆放到架子上,布巾在水里浸湿拧干后递给她,关切道:“尔尔,好些了吗?”
顾尔心绪已平复许多,白日里的事虽想来还觉恶心,但也不似刚遇事那般过度伤心,为了那种人渣流眼泪实在太不值得,他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好多了,玉竹姐,又叫你担心了。”顾尔擦了把脸说道,今日的事不光彩,即便和玉竹处的再亲近,她也不愿意将此事说出来。
玉竹环视着屋内,嘟囔道:“锦纹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都没回来,真是,希望别在外头惹出什么乱子。”
顾尔正是心神恍惚之际,也没搭话,玉竹见她脸色依旧不好看,嘱咐她好好休息,也便出去了。
顾尔坐在桌边,想着想着,心中到底还是觉着不舒坦,刚对自己说了为那种人流眼泪不值得,终究还是抵不过那种钻心的难受,她双手捂着脸,低声的哭了出来,有的时候痛苦只能留给时间来治愈。
☆、第三十二章
薛老夫人难得一回这么晚还没睡觉, 屋里几个小辈还在陪着她说话, 就连平时最爱玩的薛忻也乖乖的在椅子上坐着,没有提前一脚跑出去玩。
薛忻今日穿了顾尔做的那件衣服,手里握着个小东西, 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等人群散去,薛老夫人身边只剩下薛茶、薛菱等几人时,他理了理衣袍,脸上带笑, 走到老夫人面前,说道:“祖母,忻儿在这儿祝您越活越康健, 越活越年轻。”
薛老夫人今日不知笑了多少,“你这皮猴,就知道拿祖母寻开心,谁还能越活越年轻了, 我还不知道你, 说吧,有什么事情想要求祖母?”
薛忻被看破心思也不恼, 他惯是会讨人欢心的,即便不是嫡出,从小也得了老太太不少喜爱,是男丁年龄又小,嘴巴也甜, 哄得老夫人对他又爱又恨。
“祖母,我所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祖母一句话便可。”
“好好好,你说来听听。”薛老夫人今日正是高兴的时候,他要的只要不过分,也就随他去了。
薛忻见事情成了一大半,便说:“我想问祖母要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