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院长看完之后,没有立即给出结论,而是又重新地理了一遍,同时伸手从笔筒中取了一支笔,开始做文本分析。
小方转过脸,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又十分钟后。胡院长语气郑重地说道:“同志们,都暂停一下,我们刚才的排名可能要做个调整。”
小方心道:“终于来了。”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看向万象文艺学院未来的副院长。
“我手里现在有一篇投稿,是小方从垃圾箱中拉出来的。可能是之前被误删了,”环顾了一下众人,续道:“负责任地跟大家说一句,若不是小方,我们很可能就会错过本次征稿最大的一颗骊珠。”
听到这句话,大家的脸色都或深或浅地出现了变化,了解胡院长的老资格们自然知道此人毒舌的一面,即便是之前对他不熟悉的后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大致了解了此人的作风。
“这篇稿子投过来是来恶心我的吗?”
“难道作者自己不知道,他写了一坨狗屎吗?”
“是不是很多阿猫阿狗都参加了征文,这些东西是什么,谁告诉我一下?”
“这次征文是针对高中生的吧,怎么好些个幼儿园小班的智力明显未成熟的小朋友也投了稿子过来?”
……
类似这种不近人情的恶毒评语,对胡院长来说,简直就是口头禅,至于稿子看个开头就直接丢垃圾桶的现象,就更加常见了,最令人无语的是,有些经过其他评委一致认可的稿子落到他手里,都有可能被冠以“一坨屎”的最终评价。
所以,从选稿到现在,胡院长几乎跟每一位五十岁以上的评委吵过架,不过,他们的争吵都是围绕文学和稿件,属于学术性的辩论,不涉及私人感情,所以,前一秒钟还在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剑拔弩张,后一秒钟在食堂又谈笑风生起来。
当然,胡院长也不是从头骂到尾,偶尔看到一两篇入眼的文章,也会施舍几句夸奖,比如“这篇还能看”、“这篇删去五千字,留个六七百字就行了”,“这篇算是摸到一点门道了”,评稿至今,他给出的最好评语是“这篇不错”,他说出这句话时,那位六十多岁的文学研究员竟然莫名地感到一阵轻松和喜悦,因为“不错”的稿子是出自他手,由此足见胡坚积威之盛。
三十五岁就做了教授的胡坚自然是有这个底气的,在燕大给研究生上过课,在浙大人文学院做过院长,去剑桥和麻省做过访问学者,此次来万象也是受康园长亲自邀请,据说他跟康园长两人绕着浙大玉泉校区走了两圈后,当即接受了邀请。
这段佳话很快在全国各个大学校园传播开来,虽然版本略有差异,但有一点却是经过胡院长本人确认的,说是在绕圈圈的过程中,康园长问了胡教授一个问题:“你是愿意默默无闻做一辈子教书匠,还是想跟我一起来开创教育新局面?”
很熟悉的问题,没错,当初乔布斯忽悠百事总裁斯卡利的时候,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你是愿意卖一辈子糖水,还是愿意来跟我们一起改变世界?”
由此可见,同阶层的成功人士,总是有共通之处的。
“老胡,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稿子?”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教授模样的人问道。
胡坚把稿子递过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那老教授重新把眼镜戴上,接过稿子,认真地阅读起来,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各自眼中的好奇和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稿子能让胡坚如此青眼有加?
就在众人疑窦丛生时,老教授摘下眼镜,合着手里的稿件一并丢到桌子上,道:“其文约其旨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大抵如是,十六强推此篇为魁,再无异议,其他名次依此类推吧。”
胡坚笑道:“奇妙的是,这篇文章取名《麦琪的礼物》,对我们而言,它本身也是来自麦琪的礼物,我赞成卢教授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