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于是记住了,安安弟弟,这是他长大了要娶的新娘。
陈源不服气地说:“没准是小安娶闹闹呢?”
凌琤但笑不语。他觉得在贺驭东身边受贺驭东气势影响的孩子,大概也会跟贺驭东一样,非常强势。只有陆惜杰觉得,没准就是俩零点五呢。男人和男人之间哪有什么嫁娶一说,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虽然也有体位之分。不过看闹闹这孩子是挺好的,都说三岁看到老,这小子小小年纪还挺有担当的,虽然不爱上幼儿园,但是好像除了这个之外都挺好说话。
陆惜杰想了想说:“不如以后让他们多接触吧,孩子们就应该扎堆多玩儿玩儿,可别一回家就自己,我觉得也挺没劲的。”
凌琤也是这个意思,正好这些小的都差不多大,以后完全可以放在一起。至于闹闹会不会做孩子王带着一群小的捣蛋,那也是后话了。
入夜时分,王若兰她们才回来,陆惜杰于是把孩子各还各妈,然后带着自家的小宝贝回了卧室里,而在这个时间,把媳妇儿支开的陈江则在一家茶楼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当然这并非偶然,而是直接约的。
马红初时很欢喜,她觉着大儿子主动约她,没准还是念着她的。毕竟当年她走的时候陈源还小,但是陈江已经挺大了,也有些记事了的。她于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才赴约,见着陈江的时候,还是像很多年前那样,叫着他的小名,“江江,你怎么知道妈的电话的?”
陈江没什么喜悦,但也没有恨意,他的面色很平淡,声音也很平淡,他说:“没什么难的,就是突然想给你讲讲我跟小源小时候的事情,所以请你出来喝杯茶。”
马红的热情一下子被浇息了一大半,但她还是坐下来听了听。
陈江这时说:“你走那年我八岁,小源大概四岁吧。”
他们兄弟俩差四岁,而当年他刚好上了小学三年级。他记得很清楚,他跟弟弟早上吃饭的时候还见着母亲在家,但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没有人了。那时候他认的字还不多,所以并不能完全地从母亲留的字条上意识到母亲已经走了,就带着纸条去了邻居家,想问清楚。结果在邻居家看见自己的小弟,也从邻居姐姐口里得知,他妈这是走了。
后来他爸从工地上回来,知道他拿着这纸条去问人之后发了很大的脾气,其实他知道,那时候他爸也是觉得窝囊,才把气都撒到了他身上,但当时他确实被打得不轻。
马红有些躲闪地说:“这都过去的事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你们现在不是过得都挺好的么。”
陈江眼里的失望蔓延得更深,“你不是不理解小源为什么会是同性恋么,我想告诉你,这有很大原因是你造成的,因为你走了之后,他经常会听到有人说他妈妈不要他了。他才四岁,我上学,我爸上工地,没人看着他,他就只能一个人被关在家里,或者偶尔让邻居照看一下。中午的时候饿着肚子没人管,他自己想弄点吃的结果还把手烫伤了,爸没办法,就带着他一起去。”
那时候的陈源就已经不太喜欢说话了,原来明明挺爱说个小孩儿,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陈江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候他都想过不念书,可是老师告诉他,如果想改变家里的现状,他只有学习,好好学习,于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除了晚上陪弟弟玩儿。
因为家里没了个女人,而另外两个有能力做家事的一个上工地一个学习,所以孩子就总有些顾不上,穿的总是不合身的衣服,也很难有干净利索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太喜欢跟陈源玩儿。
陈江对那个时段印象最深的就是弟弟渴望能一起玩儿的眼神,每次他放学回来,弟弟就站在大门口等他,看见他就说:“哥你回来啦?”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好像盼了一天了。
陈江于是把作业都先放到一边,总是陪着弟弟玩一会儿才学习。再后来陈源也到了入学的年纪,而那个时候其实上学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过对于这个只有一个人赚钱却要养活三张嘴的家庭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压力。尽管陈源穿的都是哥哥穿小了的衣服,也很少提什么要求,但有时候,反而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让人倍觉心酸。
陈江永远忘不了陈源跟他说:“哥,你学习好,你接着念,反正我也不愿意上学。”
但那时候是真的不愿意上学么?
其实不然。陈源成绩也不错,只是那时候父亲说了,大的继续念能少花几年钱,所以陈源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时候陈江想的最多的是,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有出息让家里摆脱困境,而他的努力也总算得到了回应,他终于做到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名。但是谁都没想到原本还正值青壮之年的父亲会出了事故从房顶上掉下来,变得卧床不起。那种感觉就好像眼看就到看到曙光了,却一下子被判了死刑。
陈江说:“家里本来就没什么积蓄,那时候我和小源每分每秒都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弄到钱。爸住院的钱就是借的,我书也没法再念。小源那时候长得还很瘦小,其实他能有什么力气?但是他偷偷瞒着我去工地里干活。人家嫌他小,给的钱也不多,可是他没得选择,因为他只能干那个。晚上他在医院里捡塑料瓶,白天去工地,中午饭又直接省下了。有一回他险些在工地里出了事,后来工地也不要他了。但是他还是没得选择。被自己的母亲抛弃时他不能选择,念书时他还是不能选择,到了社会上,他依然是被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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