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言修这一句叫喊,让陆言蹊与安景行都回过了神,陆言蹊“呲溜”一下,钻进了被窝,然后看着从门口进来的陆言修,终于松了口气,从二哥此时的行动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陆言修看着现在生龙活虎行动迅速的陆言蹊,也松了口气,小弟现在这么活泼,看来是没有问题了。想到这里,陆言修终于笑了笑,出演调侃:“我发现我似乎每次都来的不是时候?”
陆言修自然是想到了上次在陆家时,撞到了小弟与太子衣衫不整的画面,再结合今日所看到的画面,可不就是每次都来的不是时候吗?
“其实我和言蹊刚……”就在安景行准备解释解释刚刚的情况的时候,却被陆言蹊出言打断了:
“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还来?二哥你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怎么一点儿也不懂事?”此时的陆言蹊,已经完全没了白日里那副小可怜的样子,恢复了平时嚣张跋扈,牙尖嘴利小豹子的模样。
陆言修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难道刚刚小弟羞涩的样子都是做出来看的吗?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真是难得,不过看着仰着头不可一世的模样的小弟,陆言修倒是温和地笑了笑:“看到你这样,二哥就放心了。”
“什么?”陆言蹊被陆言修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二哥这是在说什么。
“刚刚回来听清和说你出事了,就过来看看,现在见你活蹦乱跳的,就不得不感慨啊。”陆言修说着,走到了床前,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感慨什么?”安景行看着两兄弟心照不宣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等他将这句话说出来后,就见陆言蹊一副不忍直视而陆言蹊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正在想自己刚刚的问题是不是哪里不合时宜的时候,便听到了陆言修的话:
“感慨祸害活千年,我刚刚怎么会怀疑你会出事呢?”说着陆言修摸着下巴打量着陆言蹊的模样,身后隐形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别提多欢乐了。
陆言蹊捂了捂眼,自己的景行还是太纯良了一些,不了解二哥的性子,见景行一脸茫然的样子,陆言蹊终于开口了:“今天你与逍遥王……”
“应该是对京城熟悉的人,他们能叫出我的名字。”陆言修说着眯了眯眼,不仅女大十八变,男人长大后,变化也不小。他常年不着家,在京中认识他的人并不多,甚至一些与陆家交好的家族中的公子,也不一定能在京城的街上将他认出来。
同理,逍遥更是如此,能够准确找到逍遥,并且在看到和逍遥在一起的自己,准确地交出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就说明那几人对京中勋贵极为熟悉,只可能是大户人家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但是什么人的杀手,能够针对逍遥?
想到这里,陆言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陆言蹊:“什么是蛇奎?”
陆言修不懂医术,但是寻常的药材也是知道的,再加上陆言修平时看过的杂书不少,也走过了西元大部分地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蛇奎”这一味药材。
别说陆言修,就是安景行,对此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刚刚言蹊一听到“蛇奎”脸色就变了变?
听到二哥的问题,陆言蹊叹了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最后不忘做着总结:“这两味药材都长于突厥,但同时被突厥列为禁药,现在基本已经绝迹,能够拿出这样的药材……”
陆言蹊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接着向下说:“我原本以为是静王,现在看来,他的嫌疑倒是不大了。”
不是陆言蹊不相信安承继不会对安景瑞下手,而是他认为依照安承继的智商,应该做不到现在的地步,因为愚蠢而洗刷嫌疑的人,安承继恐怕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吧。
“不一定,”谁料陆言修却摇了摇头,对陆言蹊的说法给予了否定,在看到小弟疑惑的目光后,看着陆言蹊,“静王蠢是蠢了些,幕僚之中总有聪明的存在,我倒觉得,他的嫌疑很大。”
听闻此言,陆言蹊沉默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上辈子曾经出现在安承继身边颇得安承继信任的一个人——柳源!
想到这里,陆言蹊回忆着,柳源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到安承继身边的?陆言蹊竟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够确定柳源在安承继身边的时间,只知道在他与安景行之间冰雪消融之时,安承继身边已经有了这么个人,但是在柳源刚出现在众人之前的时候,就颇得安承继信任了,那模样,分明不是才到静王府的新人!
想到这里,陆言蹊将心中的那一缕轻视给收了起来,脸上挂上了一丝凝重。安景行则是抓住了另外一个点,抬头看向陆言修:“那么动机呢?三弟对四弟一向是颇为喜爱的,为什么会突然对四弟下手?”
“因为贵妃娘娘,”陆言修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才接着向下说,“前日我与逍遥游湖之时,逍遥就曾对我抱怨,说皇上与贵妃娘娘现在在让他接触朝政,似乎是对静王甚为不满,当时我原以为是贵妃娘娘想借逍遥给静王敲敲警钟,但是刚刚贵妃娘娘的态度,让我肯定,静王对逍遥下手,不是无缘无故的。”
说到这里,陆言修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一个同样受宠的皇子,开始接触朝政,并且在外使入京如此敏感的时刻,静王恐怕是慌了吧?”
“荒唐!”安景行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能让安承继对四弟下手,想到这里,不由低喝出声,不多时,又重新开口,“暗月说那群人活捉了两个回来,等审问之后,就知道结果了。”
虽然在季幼怡面前,他们的说法是没有抓住行凶之人,其实“墨羽”是抓住了其中大部分人的,只不过个个都是死士,见事情败露又逃不走后,便咬碎了嘴中的毒药,“墨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阻止下来了两个。
“说起这个,倒多谢太子殿下施以援手了,太子殿下手中的人,真是训练有素。”刚刚陆言修之所以会抛下那两名“墨羽”带着安景瑞走,不过是因为那人在他耳边说他们不走,他不方便向外求助。
从这样一句话,陆言修就敢肯定,那两人,属于一个组织,并且这个组织之间,必定有他们特殊的传信方式,倒没想到安景行如此温和之人,能够训练出如此令行禁止的属下。
安景行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有些秘密,他愿意告诉言蹊,却不意味着他愿意告诉言蹊的家人。
陆言蹊也深知这个道理,开口转移了话题:“那接下来,二哥打算如何?”
“等大哥大婚后,逍遥也应该痊愈了,我想带着逍遥离京,近几年可能不会回来了。”陆言修说着,对陆言蹊点了点头,陆言蹊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陆言修此话分明是在说,在储君之争尘埃落定之前,不会再回京了。
看来二哥是真的喜欢上逍遥王了,陆言蹊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看遍露水青山,踏遍西元百川,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说到这里,陆言蹊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艳羡,若是可以,他也想……但是不行,景行不能放松,他也不能放松。
陆言修听出小弟语气中的艳羡后,抬眼便见到了沉默的安景行,最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陆言蹊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也没有强留陆言修,毕竟陆言修刚刚才从追杀中缓过来,也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安景行在陆言修走了之后,才看向陆言蹊:“现在放心了?”
“放心了!”陆言蹊点了点头,爹和大哥二哥都没事,娘在京中也不会有事,陆言蹊自然是放心了。
安景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放心了,那是不是应该对我说什么?”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陆言蹊头一次看不懂安景行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只直觉有些危险,只能试探地说了一句,谁料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陆言蹊又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下次我会保持冷静,不会像今日这样了?”
安景行又摇了摇头,在陆言蹊说了四五句都没说到自己心中想的那句话的时候,安景行终于开口:“关于你的情况,我问过清和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果然,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便沉默了,他心理出现了问题,他知道,清和也知道,清和知道,却无能为力,因为清和没有心理疾病的概念,古代也没有心理医生。
即使陆言蹊知道这辈子什么都不一样了,也不会轻易出现上辈子的情况,至少现在,他与景行的关系变了,景卿的命运改变了,父亲的兵权还在,比起上辈子已经好了不少,但是感情上,陆言蹊依旧放不下,也不敢想,现在安景行提出来了,陆言蹊有种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怎么说?如何说?
说上辈子发生了什么吗?陆言蹊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直视自己上辈子的愚蠢,在他看来,陆府上辈子的灾难,始于父亲失去兵权,而父亲失去兵权的起因,则是因为自己……只要想到这一点,陆言蹊就久久无法释怀。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陆言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会想到大哥尸骨无存,陆家被株连九族的画面,如何能安然入睡,又如何能放下?只要安承继一日不死,安睿季幼怡一日不死,陆言蹊又如何能放下?
但是现在景行问起了,自己要如何说?说上辈子自己的抗拒,说自己的愚蠢吗?想到这里,陆言蹊沉默了。
安景行也感觉到了陆言蹊的沉默,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以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对于言蹊没有影响,但现在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危及到了言蹊的生命,安景行说什么也不会轻言放弃,拉着陆言蹊,柔声轻哄:“都告诉我,我和你一起面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听到安景行的这话,陆言蹊突然有一股冲动,说了吧,说出来,将心中的压抑和难受,将心中的血海深仇,都说出来。
但是陆言蹊又有些退缩,若是景行知道了,会不会厌恶自己?知道自己以前的态度,会不会不再喜欢他了?
“你忘了吗?你说要与我一起披荆斩棘,我也想与你一起风雨同舟。”安景行在陆言蹊耳边轻声喃喃着,诱哄着,对陆言蹊,他总是有不同寻常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