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吗?”依照安景行对陆言蹊的了解,只要陆言蹊用这种口气说出来的事,多半不是什么让人喜欢听见的。
“可是……‘上汐’并不是一个人啊。”陆言蹊语气悠悠地说着,话语中满是遗憾,但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安景行闻言,惊了一下,上汐不是一个人?什么意思?
感受到安景行疑惑的目光后,陆言蹊手中的扇柄点了点下巴:“因为每次去春风楼做‘上汐’的,都是不同的人啊。”
“春风楼也是齐家的产业?”安景行怎么也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但是陆言蹊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应该只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上汐是春风楼的招牌,没有一个老板,会将这种可能砸招牌的秘密告诉外人。
“当然不是。”陆言蹊想也没想就给出了否认的答案,并且瞪了安景行一眼,“春风楼是我一个人的产业。”
春风楼是陆言蹊自己的产业,换句话说,春风楼中,并没有齐家份额。所以从最开始建立,到现在名扬天下,都是陆言蹊一手打造的。
纸醉金迷销金窟,从现代来的陆言蹊,更能明白什么东西能抓住权贵们的眼球,更能明白纨绔们追求的是什么,古语有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若是能捧出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却让这些纨绔们能看不能吃,并且时不时让这位天仙在这些纨绔们面前刷刷存在感,那又何愁没有客人?
所以在春风楼建立之初,陆言蹊就将自己手底下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召集到了一起,言明需要一名姑娘坐镇春风楼,毕竟是春楼,于女子名声有碍,即使陆言蹊能够保证她们的清白,依旧觉得心中有愧,所以提出的条件极为大方。
谁料到姑娘们一听到在春风楼中,除了每月十五必须在楼中刷刷存在感,跳跳舞之外,其余时间全都可以自由安排,躺平玩耍,更重要的是,收到的打赏陆言蹊也分文不取,竟然争先恐后地想要来做这个“倒霉鬼”,这可是陆言蹊从来没有想到的。
最后为了不让手下的人因为这件事打起来,陆言蹊干脆大手一挥,做出了一个排班表,愿意去的每个人去一个月,恰好半年一循环,既满足了手下姑娘们的需求,又能够让自己的计划继续,毕竟每次上汐出现在人前都戴着面纱,而那几个姑娘,身段又极为相似,几年下来,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了不对。
青楼是多么挣钱的产业,即使安景行不做,也能知道,而春风楼名扬天下,有多挣钱,安景行想也不想也能猜到,一时间,安景行觉得自己与夫人之间的差距又变大了不少:
夫人不仅足智多谋,还出手阔绰,家底丰厚,反观自己,除了一个储君的头衔,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就连这个储君的位置,还摇摇欲坠。
将安景行的表情看在眼里,陆言蹊也大概能够猜到安景行在想些什么,当即大手一挥,十分阔绰:“我的就是你的,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去弄这些。”
陆言蹊说的这倒是实话,若说上辈子他还有些争权夺势的心,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做一个真正的纨绔,平日里什么事也不做,每天负责混吃等死。
但是不行,陆言蹊必须为安景行谋划,安景行身为太子,生母又去得早,让他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抢,陆言蹊既然想要和安景行一辈子好好的,自然是要和安景行一起去争,一起去抢的。
“看来言蹊果然爱慕我已久啊。”听到这话的安景行,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心中便涌上了一阵惊喜,春风楼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若是言蹊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言蹊必定不是在婚后才喜欢上自己的。
这个时候,安景行脑海中又闪过了一句话“入仕又什么好的,又不能嫁给你。”当初本以为是言蹊安慰自己说出的戏言,现在看来,恐怕其中的真心,大过了玩笑。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调侃,把玩着扇子的动作顿了顿,心中一阵懊恼:怎么又说漏嘴了?现在好了,景行又得嘚瑟一阵了!
想到这里,陆言蹊瞪了安景行一眼:“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夏大人看上的,是哪一位‘上汐’!”
“第一位是谁?”安景行多少也是能够知道夏一鸣看上的是谁,现在知道了真相,以前总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终于也能解释通了:
当初夏一鸣对上汐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而后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去春风楼,知道每月十五上汐献舞的时候,第一次去的时候可谓是兴致勃勃,但却不知道为何,去过第一次后,夏一鸣消沉了很长时间,之后将近半年都没有再踏足南街。
直到有一次,谭行之邀夏一鸣同去南街,夏一鸣才再次踏足春风楼,自那之后,夏一鸣似乎又恢复了日日到访春风楼的习惯,只不过有些时候十五回来,心情总是不见很好,看样子夏一鸣也是看出一些端倪了。
“第一位?在湖中造势那位?”陆言蹊想了想,终于想到了安景行说的是谁,恐怕是春风楼开业之前,在莲花中一舞成名的那位。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
“那是夏蓉,昨儿个刚出京。”陆言蹊手下的姑娘其实并不多,堪当大用的也就十来个,自然是个个都能记清楚了。
“改明儿个我先探探凌云的口风。”安景行现在倒不关心夏蓉的行踪了,他现在更头疼的是,这件事要如何和夏一鸣开口。
“上汐”不是一个人这件事是不能告诉夏一鸣的,不是安景行不信任夏一鸣,而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在不让夏一鸣知道的前提下知道夏一鸣的真实想法……想到这里,安景行就揉了揉额头,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揽了个不太好做的活儿?
“若是不知道如何和夏大人开口,不妨直说。”对于夏一鸣,陆言蹊是信任的,不仅仅是因为夏一鸣的表现,更是因为夏一鸣上辈子的选择,即使到了最后的关头,夏一鸣也没有抛弃安景行。
患难见真情,上辈子自己死前,景行多艰难,陆言蹊比谁都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不离不弃,足以说明夏一鸣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所以若是这件事安景行觉得有些为难,陆言蹊也不介意让景行直说。
“好。”安景行点头答应,心中可不是这样想的,言蹊为他着想,他又怎么会让言蹊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陆言蹊如何不能看出安景行心中的想法?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是他与安景行的默契。
陆言蹊与安景行刚说完上汐的事不久,暗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殿下。”
“弄完了?”陆言蹊见到暗月,就知道所为何事了,刚刚江公公去处理秋心的事的时候,安景行让暗月也跟着去了一趟,一是因为后日春猎,马匹的状态需要暗月去确认,第二,则是需要让暗月看着行刑。
“嗯,江公公已经替他们叫了大夫了。”暗月点了点头,太子府中规矩虽然大,可平时需要真刀真枪动手的地方却很少,但若是动了,就一定会伤筋动骨。
那些挨了十鞭的下人和二十鞭的管事们不说,就是身强体壮地侍卫们,这三十鞭下去,也得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个月。
“嗯,让他们好好养着。”陆言蹊点了点头,明日茹烟就回来了,届时自然会告诉他们为什么受罚。
陆言蹊不是罚他们将秋心逼死,反而,陆言蹊对于这种一致对外的行为还颇为欣赏,陆言蹊是罚他们没有危机意识,这不仅是对秋心的事做出了惩罚,更是给太子府中的下人们一个教训。
景行操心的事太多,将太子府保护地太好,以至于让府中的下人们都忘了,太子府现在已经到了悬崖尽头。
“是……”暗月也为陆言蹊此次的发难有些心悸,但与府中的其它人不同,暗月出身特殊,又在老统领手下学习过一段时间,即使当时没转过弯来,现在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心中对陆言蹊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分。
“还有,此次春猎,将人手再过一遍。”春猎,怎么看都是一个充满危险的词,安景行作为太子,至少需要做做表面功夫,带回一件猎物,届时必定会进入山林,山林中能够隐藏的东西太多,上辈子,这一次春猎就意外不断,这辈子,陆言蹊自然是需要防范于未然的。
“是!”事情关乎到安景行的安全,暗月心中的弦也紧了紧,神情严肃,决定将准备带去的人手再过滤一遍。
“这次春猎,咱们就不带景卿去了吧。”陆言蹊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其实从木阿朵兄弟进京开始,陆言蹊就想找机会将景卿送走,但是却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这次春猎,说什么,陆言蹊也不想带景卿前去。
这个时间段太敏感,上辈子景卿在使臣离京后不久就被送去了匈奴,说是和亲,其实大家心中却心知肚明,彼时景卿还未及笄,送去匈奴,说白了就是安睿送给匈奴的礼物,却不知道,上辈子安睿用景卿,和匈奴达成了什么协议!
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暗恨不已,景卿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享受过安睿一丝一毫的父爱,凭什么要为了安睿的自私自利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我原本也没想带景卿去,已经同景卿说过了。”不仅陆言蹊听到春猎就联想到了不好的事,安景行也一样,春猎人多眼杂,还有那么多其他国家的使臣,到时候景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安景行一定会后悔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姐姐葭葭的地雷,哭唧唧。
虽然你们都嫌弃我,但是作者依旧哭唧唧地准备了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