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公主托付于静心庵,哪有叨扰一说?”玄静见安景卿如此,只能将未出口的安慰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在这个小姑娘的伤口上撒盐?
安景卿没有说话,自己跳下了马车,对玄静行了一个礼,她知道,皇兄将她送过来,是想让她好好活着,她不能辜负皇兄的期望,以后,她要好好活着。
跟着玄静走进静心庵的时候,景卿又听到了身后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公主了吧?”
“听说是太子生前托付过来的。”
“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来庵里,这日后的婚配……”
“现在还说什么婚配啊?上面有人看着,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也是……没想到这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
安景卿听到这样的对话,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从小到大,安景卿听到最多的,莫过于这句“可怜人”。
玄静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着在后面窃窃私语的几个人:“今日的事都做完了?围在一起做什么?”
安景卿看着玄静色厉内荏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旁人也没有说错什么,自己可不就是一个可怜人么?
在静心庵中的生活对于安景卿来说并不轻松,每日跟着其他师姐一起做功课,处理庵中的琐事,所有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吃食也很是清淡,但是对于安景卿来说,这却比以前在皇宫中好了许多。
至少安景卿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责骂,不会因为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冲撞到贵妃而被责罚,至少不用再去吃明知道掺了毒药,却不得不吃的饭菜。
这个时候,安景卿也渐渐地分辨出了师姐们口中的“可怜人”与白芷口中的“可怜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白芷可怜她,也仅仅是可怜罢了,在其它人对她明嘲暗讽的时候,也只会袖手旁观。
而师姐们可怜她,对她就格外的怜爱,平日里几乎不让她做什么粗重的活儿,有什么事也会想着她。
安景卿以为自己会和庵中的其他师姐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留在静心庵的时候,平日里对安景卿最好的玄妙却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景卿!”
“师姐?”看着玄妙走进来,安景卿将手中的针线放了下来,庵中的师姐们不让景卿做重活儿,景卿就将庵中缝补的活计给揽了下来。
看着玄妙脸上的表情,安景卿就知道是有什么喜事,但是有什么喜事,会和她有关呢?
“景卿,你知道么?你皇兄和皇嫂还活着,他们回来了!”玄妙是真心为安景卿高兴,安景卿在静心庵中住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玄妙却格外心疼她。
明明是金枝玉叶,却一点也不娇气,心里有再多的苦也不说出来,尊师重道,还会一手医术,庵中的师姐妹们病了,都是景卿治好的,而且还主动将庵中缝补的事揽了下来,懂事又勤快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玄妙在来静心庵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女儿,所以现在看到安景卿,就格外地疼惜。
“什么?”安景卿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似乎产生了幻听。
“太子和太子妃没有死,他们回来了!”见安景卿没有反应过来,玄妙连忙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皇兄和皇嫂,回来了?”安景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几乎每天梦里都能梦到安景行和陆言蹊还活着的场景,但是每天醒来之后面对的,只有冰冷的现实,让安景卿每次醒来之后都觉得怅然若失,现在她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没错!”玄妙忙点了点头,“刚刚太子身边的人传信,说明日便接你回去。”
“我知道了,谢谢师姐。”过了好一会儿,安景卿回过了神,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淡然,对玄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景卿,你……”玄妙看着安景卿平淡的表情,有些拿不准,难道景卿不该高兴么?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安景卿抬头看着玄妙,第一次对玄妙下了逐客令。
玄妙听到安景卿这样说,也不好再停留,只能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玄妙转头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景卿,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从安景卿在静心庵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太子与太子妃还在世的事她与自己一样是蒙在鼓里的,想到这大半年来安景卿为了太子和太子妃无数次伤心落泪的情况,玄妙有些担心,安景卿会不会因此与太子和太子妃心生隔阂?
与玄妙想的不同,安景卿再玄妙走了之后,便拿起了绣花针在自己的指尖扎了一下,感受到疼痛之后,安景卿才相信自己这不是在做梦,皇兄和皇嫂,真的还没有死!
那天晚上,安景卿一夜未眠,她怕自己睡一觉起来之后,玄妙告诉她的事都化成了泡影,直到第二天,安景卿亲眼看到了在静心庵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依旧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看着熟悉的身影,安景卿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这不是在做梦,皇兄和皇嫂真的回来了!
哭过之后,安景卿连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她怕等等皇兄皇嫂看到她哭的样子会担心。
玄妙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安景卿对皇兄和皇嫂将她蒙在鼓里的做法的确有些生气,但是在听到皇嫂说出的理由之后,安景卿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我的小公主,原谅皇嫂好么?”陆言蹊拉着安景卿的手,连忙陪着不是,生怕景卿因为这件事对他们有所不满。
“皇嫂以后不能再瞒着我了。”安景卿看着陆言蹊讨好的模样,撅了撅嘴,终于松了口。
“当然,以后一定所有事都和我们的小公主报备!”陆言蹊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再瞒着安景卿了。
陆言蹊的确不会再瞒着了,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如果有第二次,陆言蹊可不保证自己能这样轻易将安景卿给安抚好。
“哼。”安景卿听到陆言蹊的话,小声的低哼了一声,表示这件事自己就原谅他们了。
安景卿确实也原谅安景行和陆言蹊了,因为她不敢确定,如果一开始皇嫂告诉她了,她会不会露出破绽,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皇兄和皇嫂陷入危险,她一定会悔恨终生。
从静心庵回来之后,安景行和陆言蹊的确什么事都会与安景卿商量,安景卿对皇兄与皇嫂的态度变化也非常满意,因为这样说明了在皇兄和皇嫂眼中,她已经长大了。
不过,听到陆言蹊现在说的话,饶是安景卿,也有些惊讶:“皇嫂刚刚说什么?”
安景卿看着陆言蹊,有些不敢置信,皇嫂竟然让她继承皇兄的皇位?
“咳咳……没什么,皇嫂胡说的。”看到安景卿的表情,陆言蹊就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了,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陆言蹊也有些开始着急继承人的事了。
不仅仅是因为朝中的大臣,更是因为西元的百姓,刚刚话一说出口,陆言蹊就发现了不妥。中华上下五千年才出了一个武则天,那一个武则天还毁誉参半,陆言蹊可不希望景卿以后变成武则天那样,心狠手辣,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