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到了丰厚的进账,皇帝笑得眼睛眯了眯,像只得意的狐狸,因为身份而显得高不可攀的形象瞬间绵柔了一些。
在京都各个地方也都像旋风一样谈论着这个话题。
高官夫人们心思活络,立即就想到了自家亲戚有没有合适年纪的,不说别的,就说那些个嫁妆……
“是啊,那陈三娘还有个女儿呢!这么多嫁妆,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啊……”
“听说今年十四,年龄刚刚好,我有个本家侄子今年刚满十八……”
“你家大郎不也是满十八吗?”
“说什么鬼话呢!我家大郎可是要和王家议亲的!”
“那小女娃要是被陈三娘养大,那肯定是不用说……可是被一个继母养大,啧啧,不是个自卑懦弱就是心胸狭窄……”
平时和冯氏走动比较多的四五品官的夫人,此时也凑在了一起,说起这事来脸上总带着古怪的笑。
“陈家几乎都快把韦家搬空了,结果人家的嫁妆还没凑齐活呢!”
说话的圆脸妇人抿抿嘴,看样子平时没少受冯氏的气。
“就是,看她以前那嚣张的模样,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用得还不是人家陈三娘留下来的东西!”
另一个容长脸的夫人深以为然,此时她们似乎才想起,平时里那个谁也看不上的冯氏不过是一个继室罢了。
“我现在倒是想去看看她了,平日里穿金戴玉的,现在莫不是灰头土脸的?”
鹅蛋脸的夫人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脸上挂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睛斜斜的瞟过容长脸的手上。
“你手上带着镯子是她送的吧?听说也是人家陈三娘的陪嫁呢,当初是越国公家的夫人填的妆。”
那容长脸夫人面色讪讪,僵了僵身子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愤愤:“那人惯会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赶明儿我就送到陈家去,我家里面又不是缺这个镯子!”
其他人脸色也僵硬了几分,除了那鹅蛋脸的武夫人,其他人可是多多少少都拿过冯氏的东西。
武夫人微微一笑:“那冯氏的家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嫁给韦骞的时候用旧棉被旧衣裳才堪堪凑了十八抬,家里面穷得鎏金的东西都算宝贝了,她能有什么好东西?”
“那韦骞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哪里有多少钱给她置办,还不是从陈三娘拿来的。陈老夫人不是说了么,不知好歹……”
圆脸夫人看了武夫人一眼,笑眯眯的道:“是啊,那冯氏真是……唉,以前送的那些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陈三娘的东西,赶明儿让家里的管家送到陈家去看看……”
这是要借陈家打冯氏的脸了。
“我那天看见半人高的珊瑚都有两座呢!金玉珍珠的帽顶,琉璃做的屏风……”
“十多箱的金玉首饰,听说本来还有精贵的银纱红绢的,都被她家继母给糟蹋了。”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陈家上门,谁会知道她早就被赶出了京都……”
“不过现在陈家插手了,那位韦娘子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韦家,荣雅苑,冯氏穿着半旧的浅蓝对襟衫,下面是深色的襦裙,普普通通的模样,没有用金丝绣着压脚花。
原本满头金钗的她现在素面朝天,头上仅带了一个赤金的压发。
那是冯氏过门的时候带过来的。
冯氏两眼呆滞,原本摆放着檀香木桌的地方现在早已空荡荡的,那些大型家具都是陈三娘的陪嫁。
除此之外,各种小件家具也都搬了个彻底,镶了宝石的妆奁盒,沉香木制的洗漱架,大扇的琉璃屏风……
也只有这时候,冯氏才意识到,有多少东西是当初陈三娘留下的。
“好一个陈家!好一个陈家!”
冯氏声音颤抖,若是不靠近,几乎完全听不见她在说话。
几秒后,冯氏的面色有些戚戚然,陈家的庞大让她即使想要做点什么都有心无力。
但很快冯氏的脸色变得狠厉而癫狂。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家六郎天资聪颖,只要他长大……只要他长大……”
“还有我的四娘!我的四娘姿容貌美……”冯氏喃喃的时候面容扭曲了几分,“这世间不是只有你陈家……”
“留给那个小贱人?但愿你们还能找到她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