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旁边的宋朝雨,他的眼神温柔起来,“人生永远还会有遗憾,现在,我将我的圆满,带到了你面前。我没有对你说过,梨夏,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成为了朋友。”
——七岁到十七岁那年的风,吹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春泥,开出新的花朵。
那些年以为的遗憾,也不再是遗憾。
“梨夏小姐,甘露寺的香火还是很旺。”宋朝雨上前,将上次她和白居檀一起去甘露寺拍下的照片贴在玻璃上。
照片上,古树成林,寺庙大殿隐隐浮现于绿荫之下,香火缭绕,虔诚之徒拜于寺外阶梯之上。
“等春天来的时候,我们再来把湿地公园的照片拍给你看。”
这是梨夏曾经无意间说过的愿望,宋朝雨都记得。
白居檀转头,宋朝雨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都是极为微小又琐碎的事情。
最后宋朝雨伸手摸了摸梨夏的笑脸,“梨夏小姐,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你想要等的春天就快来了。”
白居檀沉默,是啊,时间太快了。
快的有些可怕,时光的力量。他不禁有一瞬的迟疑,这样迈向他幸福的未来的,真的可以吗?
将梨夏留在这里,他可以这么做吗?
梨夏的笑脸还在那里,他记起她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人生之路,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居檀,你一定要幸福的走完一生,才算是圆满了我的遗憾。
那么,现在,梨夏我真的要走了。
从陵园出来的时候,宋朝雨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白居檀问她看什么。
宋朝雨:“像做梦一样,这一年。时间过得太快了,让我有时候都不禁怀疑,眼前的幸福是真的吗?”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也怀疑过,这是不是真的,但是当你的手还在我手中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不是梦。”
宋朝雨看着天边掠过的孤雁,忽然问道:“两个人总会有一个人要先走,居檀,你说我和你,你宁愿谁先走?”
白居檀牵着她的手向前漫步,毫不迟疑说:“我”
宋朝雨:“为什么?”
为什么?
他眼中荡出一圈圈碧波涟漪,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平静道:“如果是因为意外和危险,我肯定会护着你,假如要死,也是我先死。”
宋朝雨顿了一下,又问:“如果不是意外和危险呢?”
他微微一笑:“如果是自然而然的死去,我做不到章辞镜那样,一个人独活在这世间。朝雨,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所以在这一点上请原谅我的自私。”
他相信,朝雨不一样。朝雨会比他坚强,如果是他先走,她一定也能继续活下去,悲痛从来不是打倒她的力量。
“我在你眼里,难道就很坚强吗?”宋朝雨在他眼中找到了答案,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她叹了口气,“别这么想,你千万别想着这样的事情,我也做不到…做不到章辞镜先生那样……”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知为何,白居檀在这件假设的事情上,开始变得认真。
阳光洒落在他的身后,他清隽冷白的面孔宛如三月梨花,他的眼眸温柔至极:“朝雨,你做得到。”
“朝雨,你做得到。”他再一次重复,眼下是浅淡的笑意:“你一直教我,面对梨夏说的也是,让教会我勇敢。那么,你就要做出表率,你要怀着我的爱,继续走下去,替我去看看世间山河。”
“如果你走了,那么谁还会来我墓前告诉我,春天的花有没有开?燕子有没有回来?所以,你要做到,朝雨。”
宋朝雨眼中忽然涌起一阵湿润,明明这是个假设,但她心中的悲伤却怎么止都止不住:“太过分了,太自私了,居檀,你太自私了,你怎么能这样要求我…”
对上他浅淡的眼眸,她忽而再也说不下去。
他站在那里,笑的温柔,闪耀的阳光也抵不过他。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无奈道:“这只是个假设问题,你先问的我,现在反而你先哭起来了。”
宋朝雨也有点不好意思,她说不清那样巨大的悲伤是从何而来,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因为你说的太过分了,所以我才这样。”
忽而,她感到眼皮上一阵温热。
他轻轻吻了她的眼睛。
这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就像风吹花落。
但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嘭、嘭、嘭如此吵闹。
宋朝雨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轻声道:“是我的错”
一触即离,她睁开眼,鼻尖都是他好闻的气息,还有他的怀抱。
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像哄孩子那样,哄着她。
“都是我的错,所以,不要哭。”他说刹那,悲伤蒸发,她的眼泪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她问:“你刚刚是在哄我吗?”
一向冷清自持的白居檀也瞬间红了耳朵,只是面色依旧保持着平静,沉默了一会,他才“嗯”了一下。
第一次看他不好意思的表情,宋朝雨犹如发现了新大陆。
一种奇怪的酥痒漫过她的心间,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居檀看着她的笑脸,有瞬间的失神。
漆黑的眼眸宛如垂落了流星,他低头,再一次轻轻吻在她的酒窝上,低声道:“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