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光领命,取头上的簪子凿下一小角炭块,又用手边盖碗的盖子将炭块碾碎成粉末,指尖沾些许闻了下,又道:“老奴还要些清水。”
少时封嬷嬷便端了半碗清水来。
王道光用清水和了碳粉,然后又沾了些许放进嘴里尝了下,罢,用茶水漱口了,这才又过来恭身对太妃和王妃道:“这乌金炭主要用的是竹炭粉浸泡发酵后,再用小糯米和黄麻等药煮制后粘合成形的。只因乌金炭是经过多次压制成形,故而就这么小小的一块炭,却十分经久耐烧。”
太妃和王妃听到这炭里竟然有药在里头,便大不喜了,问道:“那些加里头的药可有害无害?”
王道光摇摇头,“无害。”
太妃和王妃才要放下心,又听王道光道:“但乌金炭过度压制,十分不好烧。”
王妃道:“不能够吧,我瞧方才几个丫头点起来,并不费什么神。”
王道光道:“关节就在这了。这炭给人添了硝粉。硝粉可助燃。”
王妃一听,乍然站起身来,“真有硝粉。”忙看了眼太妃,又问王道光道:“你只说这硝粉有害无害?”
王道光面无表情道:“短时日内还不妨,若日子长了……可杀人于无形。”
王妃和封嬷嬷登时都倒吸冷气一口。
而太妃的脸上也愈发地凝结了。
在将王道光打发去了后,王妃惊慌道:“姑母,你说太后赏您这些炭,可有皇上的意思?”
若有皇上的意思,岂不是说皇上有意要剑指王府了?
太妃阖眼忖度了片刻后,摇摇头,道:“不能的。想来太后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不然太后不会自己也在用,也只赏了我这么一匣子而已,够什么使的?”
听太妃这么一说,王妃却愈发惊心了,“难不成……难不成有人要害的是……是……太后?”
最后的“太后”二字,王妃说得只有嘴型,并无声音。
若真如此,她们到底要不要禀明。
可后宫之事,太过复杂,稍不小心便会牵涉其中了。
而太妃所想的却是日前郑国公府送来消息说,宋家的手有点太长了,竟敢染指到他们郑国公府的地盘了。
又一想,这毒炭不论与宋贵妃相干不相干,宋贵妃掌管后宫事务,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是头一个逃不过。
所以这事儿只要往大里闹,正好给宋家修剪修剪多出来的手脚。
想罢,太妃当机立断道:“这事儿非同小可,你随我一块进宫去,就现在。”
而就在王道光入府之后,便有人悄悄地往京郊的木伦围场赶去了。
当襄郡王听来人的回禀后,也只说了一句,“果然是他。”
襄郡王口中的“他”,自然说的是王道光,只是到底是因何事而果然是他?
有人心中有疑,但也知不可问。
忽然出现的王道光,令襄郡王心中也是疑虑丛生的。
太妃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把王道光给召了回来,不惜暴露了他?
就在王府送信的人进了襄郡王帐篷,少时,另外一个帐篷中襄郡王的嫡长子薛云起也得了信儿,赶紧叫来胞弟薛运商议。
襄郡王的另一个嫡子薛云上也得了信儿,只是该作甚他还作甚去了。
太妃和王妃在家,不怕谁闹幺蛾子的,他放心得很。
就在襄郡王父子三人对太妃之举惊疑不定时,太妃和王妃已经进宫去了,且还是脱簪待罪地去的,闹得沸沸扬扬。
太后惊闻,如何还能不见的。
襄郡王太妃和王妃一入安福宫,便哭倒求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后要取臣妇之性命,臣妇不敢不从。只是还请太后给个明白道理。臣妇就是死也瞑目了。”
太后一听,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生疼,只是今日事出如此,她也不好发作的,只得好生安抚几番让她们二人先起身的。
太妃和王妃这才由着人搀扶起身了。
待见这二人稍好些了,太后不敢说道太妃,只得对王妃道:“你这是从哪里听了浑话,搬弄到哀家跟前来了?只是有委屈只管说就是了,哀家同你婆母可是多少年的妯娌了,什么委屈是哀家不能给她做主的。”
王妃立时又跪了下来,先哭了一场襄王府上下对皇上和太后的忠心,这才说起有毒的乌金炭来,“太后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赏王府一杯鸠酒,便是恩典了。”
太后气得衣衫乱颤,道:“哀家……哀家念与你们太妃妯娌一场,又知道她是个潜心礼佛的,这才赏了她一匣子难得的乌金炭。这炭可是内务府好不容易寻来古方所制而成的,宫里多少人都在使,哀家也用。若是这炭有毒,哀家就头一个躲不过。”
太妃和王妃一擦眼泪,相看一眼,齐声道:“可是太后还不知?”
见这二人这般形景,太后一怔,“哀家知甚?”
太妃忙上前道:“太后可有让人细细查验过这些炭?若不是臣妇家中有精通此道的,也是还被蒙在鼓里了。”
太后见太妃和王妃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绝非儿戏,不禁心底一惊,忙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又对太妃和王妃道:“你们莫急,哀家这便着人去查。”
太后查验的结果如何,再不必细说的。
只说后来一骑快马出了京城,直奔京郊围场。
后,皇上大为赏赐了襄郡王府,回头却雷霆万顷地拿了宋家一人,罢了,又下令拔营回宫。
闹得百官不解,众说纷纭。
这无由来的赏赐,更是让襄王府一时惶惶难安。
独薛云上将一张纸条看过后烧了,心安理得地收起了皇上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