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调养了几日,叶胜男便随慈心一块服侍太妃。
慈心是个殷勤小心的,处事也公道。
太妃的另一个大丫头善色则是个绵里藏针的,但言语志量却颇有见地。
一早的,慧琅她们四个三等丫头便将热水、铜盆、青盐、盥盂等备齐,候在暖阁外。
只等碧纱窗内的太妃起身了,便进去服侍。
“这个青花寿字的茶盏,是太妃用惯了的,虽只是漱口用,却必不能错了的。”慈心一面验检慧琅她们四人预备下的洗漱物什,一面教导叶胜男。
“太妃晨起洗漱,必要先用热水敷一把脸,再用凉水过一道,故而得备上一冷一热两道水。不论寒暑,皆如此。再有,每道水都要往里头滴上番邦进贡的那个花露。太妃匀面用的是益母香玉膏。这个膏子味道清淡,太妃最是喜欢。太妃洗漱毕,便要赶紧奉上一盏蜜水,这才算完了。”
尽是些日常琐琐碎碎的。
慈心说了许多,罢了才想起叶胜男头回当差,一时怕也记不全,于是道:“我说了这么些,今儿你又是头回伺候,一时记不全也是有的。一会子你只管在旁瞧着,瞧上几日便好了。”
其实同宫里皇上太后那样天大的规矩比起来,慈心说的这些真算不得什么,只一遍,叶胜男便都记住了。
只是叶胜男到底未显露,有心要瞧瞧其他那八个人是怎样的脾气品行,于是便答应,“是。”
少时,封嬷嬷从碧纱窗里出来,瞥了叶胜男一眼,见她不慌不乱,样子沉稳,举止得体,还算让人能放心的,这才对众人道:“太妃起身了。”
听罢,善色领着因缘等四个二等丫头,端着这日太妃要穿的衣物进去了。
待善色出来,因缘等人整理太妃床铺盖褥时,慈心这才领着人进去伺候太妃洗漱。
太妃洗漱罢再用过蜜水,在镜台前坐下,封嬷嬷则过去接过梳子给太妃通起头来。
叶胜男瞧得仔细,封嬷嬷可不只是简单地给太妃疏通头发,还用梳子在太妃头上的几个穴位上按压,伺候得很精细。
大概梳了一盏茶的功夫,封嬷嬷这才为太妃抹上头油,绾成发髻,回身拿过了堪递来的编金丝的鬏髻,给太妃戴上,再用金玉观音的分心簪在鬏髻当中,左右配上嵌宝万寿和白玉佛字的金簪,髻顶则是落英缤纷金镶翡翠的挑心,最后是松鹤的掩鬓。
这一套头面与今日太妃所穿的赭石红祥云襕纹的通袖宫袍相配,十分相得益彰。
梳妆罢,慈心和善色一道扶着太妃往正间堂屋去,再献上一道茶。
慈心过来对叶胜男嘱咐道:“今儿是初一,王爷、王妃和爷、奶奶们要来给太妃请安。你要仔细,千万不可冒失。”
叶胜男答言:“是。”
才说完,里屋的自鸣钟便敲了七下。
有丫头来回,“王爷、王妃、奶奶和姑娘们来请安了。”
慈心忙让叶胜男跟着因果等,她们八人出上房去迎。
叶胜男出了上房,就见一位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花青四团龙补的蟠龙袍服的男人领头而行。
看其袍服,再看其形容年纪,便可知这就是襄郡王了。
而跟在襄郡王身边迟了半步的,则是王妃。
接着是两位少妇,想来应该就是襄郡王的大儿媳杨氏和二儿媳苏氏了。
只是叶胜男并未见过这二人,一时也就闹不清楚到底谁是谁。
可在二位奶奶从叶胜男面前走过时,就听到那位穿缠枝牡丹妆花缎的少妇,低低哼了她一声。
叶胜男一怔,那位奶奶便又从她跟前过去了。
接着就是几位姑娘,花簇簇的也进了去。
而跟着众位主子来得奶娘、丫头、仆妇,除了各位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其余的一概乌泱泱地挤了一院子。
主子们都进去了,因缘等四个二等丫头也要进去伺候茶果的。
叶胜男才要跟着进去,却被妙境撞开挡了去路。
妙境不耐道:“真是个没眼力价的,不说你是个不入等的,就是慧琅她们几个三等,也不敢往里凑的。”
像妙境这样会叫的狗,叶胜男在宫里时没少,是故也没把她放心上。
只因这样的,都长不了,所以叶胜男也并未和妙境多费口舌。
慈心恰在此时从里头出来了,对叶胜男和妙境道:“你们还站外头做什么,还不快随我进来伺候。”
闻言,妙境脸上顿觉讪讪,道:“她就不好进去了吧。”
慈心道:“不相干,我也不让她在主子跟前伺候,只让她留心瞧规矩。”
叶胜男答了是,便自己掀帘栊进去往里头门口边上一站,给里头要出去的人打帘栊。
叙过请安问好的话,襄郡王领着众人依序归坐。
如今襄郡王虽不像老王爷那样掌宗人府,为宗人令,但差事也是在宗人府,今日休沐这才不用早朝。
只是不见孙子们,太妃便问道:“哥儿们可是都进宫去了?”
这事儿叶胜男也是知道的。
今上子嗣单薄,到如今也不过三位公主,一位皇子,所以常宣宗亲子侄进宫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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