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夫家的被众人说得脸面扫地,气得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高声喝斥道:“都在这围着做什么?”
众人回头,就见是大奶奶身边的刘嬷嬷带着几个管家媳妇站小院门口。
虽和徐达夫家的一样,同在府里大奶奶手下当差,可刘嬷嬷不比徐达夫家的是根基浅薄的,刘嬷嬷是大奶奶跟前最指得上的,府里如今又是大奶奶理事,这刘嬷嬷的威信自然就不是徐达夫家的能比了的。
故而众人一见是刘嬷嬷,便不敢造次了。
徐达夫家的见到刘嬷嬷来了,也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打叠起笑脸,拉着四丫颠颠就过去道:“可算是把嬷嬷给盼来了,不然有些人呐,可就要翻天了。”
刘嬷嬷斜睨了徐达夫家的一眼,这才指众人道:“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虽说今日主子们都不在家,可大奶奶还在府里呢。你们要是掂量着大奶奶好性儿就直管闹吧,有你们吃板子的时候。”
徐达夫家的忙一旁歪派起别人的不是来,“可不是,越发没规矩了,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大奶奶的厉害了。方才他们竟然还敢说什么,大奶奶又如何,就是想要发卖个人,也得先问问王妃答应不答应。”
刘嬷嬷如何不知徐达夫家的这是在挑唆,可虽然徐达夫家的她偏歪打正着,还真说中大奶奶不可说之处了,刘嬷嬷自然也就不痛快了。
只是刘嬷嬷未如徐达夫家的想的那样,当下就发作那些人。
刘嬷嬷反而回手就给了徐达夫家的一个耳光,又扫看了众人一眼,才对徐达夫家的道:“主子的事儿,也是你们能乱嚼舌根的?”
徐达夫家的没想到会被打,怔了好半天,捂着脸臊得不行。
刘嬷嬷又道:“都杵着做什么,里头的人死没,没死就赶紧带大奶奶那里去。谁是谁非,要卖要留,大奶奶说了算。若觉着大奶奶说的作不得数,你们就只管往王妃跟前去求恩典的。”
这话一出,多少人知道,不论是非曲直,叶胜男都要被发卖,只为了大奶奶的脸面。
彼时,众人口中的大奶奶杨氏,正歪在榻上,一手拿着一块未绣完的,小小巧巧的肚兜;一手轻在覆在小腹上,仿佛那个孩子还在,还能感觉到他在腹中的闹腾。
那是她和丈夫期盼了一年多,好不容易得来得孩子,可好端端的她却跌了一跤,生生落下一个五个月男胎来。
当日杨大奶奶是恨不得就随孩子去了,就是到了今日,杨大奶奶想起当时的形景来,心还是刀剜一般。
可再一细想,自有喜以来,她无一处不小心,可为何会毫无征兆的便小月子了?
事后,丈夫倒说查了,只是结果却不了了之。
这样的结果让杨大奶奶如何能服的, 便私下自己查,所有的证据直指向一人,可那人却不是她能动得了的,那怕她是长媳宗妇。
想起这些,杨大奶奶险些将手中的小肚兜绞碎了。
恰在这时,刘嬷嬷进来回话了。
杨大奶奶略略稳了稳心绪问道:“到底在闹什么?”
刘嬷嬷从头说起道:“奶奶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徐达夫家的在奶奶跟前讨了个差事?”
杨大奶奶点了点头,“你说正缺个洒扫的,我便给了她。”
刘嬷嬷道:“就是了。原来这差事是徐达夫家的给他们家四丫讨的,没想让他们当家的知道了,便有意将这差事给侄女徐大丫头。这四丫听说了那里肯依的,就寻上了徐大丫头的不是。这才闹到了这步田地。”
杨大奶奶坐起身来,端起茶盏,漫不经心问道:“那徐大丫头如何了?”
刘嬷嬷又回道:“怪可怜的,头都被打破了,一头一脸的血,只是不好让奶奶见的,人也没醒清楚,只让人抬她在外头院里等着呢。”
杨大奶奶放下茶盏,道:“听你这么一说,是非黑白是再清楚不过了的。这四丫小小年纪竟这般毒辣,我可不敢再使她了。叫二门上的给她十板子,撵出去,再不许她进来。至于那徐家大丫头,你瞧着办就是了。”
刘嬷嬷道:“若没旁的事,这事儿照奶奶说的处置也就完了,可偏偏有人拿这事儿打奶奶的脸,对奶奶不敬。”
“怎么?”杨大奶奶的话音略上挑了。
刘嬷嬷倒是没添别的话,把是事情都说。
可就这样,也够杨大奶奶气的了,道:“这是打量我到如今都没给大爷生子嗣,王爷对我颇有微词,以后再难得势了,是个人都敢踩下我的头来了。”
刘嬷嬷道:“不是小的危言耸听,这样的势头可不能让它长了,不然以后在这府里,奶奶就越发难站了。”
杨大奶奶一掌拍在引枕上,道:“那依你说呢?”
刘嬷嬷道:“徐达夫家的和她女儿也在外头候着,她女儿直嚷着膀子痛,说是徐大丫头不知道对她使了什么手段,伤她成这样的。”
杨大奶奶冷笑道:“那还等什么,这就是现成的由头,足够打发徐家大丫头了。我倒要看看谁有什么说的。”
刘嬷嬷答应了,“是。”就要去办,却见一丫头进来回道:“封嬷嬷来了。”
“封嬷嬷?”刘嬷嬷一听立时便止住了往外去的脚。
杨大奶奶道:“怎么?”
刘嬷嬷忙打发那丫头出去,又过去同杨大奶奶道:“只怕这封氏来者不善。”
杨大奶奶却不以为然,“这封嬷嬷虽是太妃身边的得意人,可到底太妃多年不管府里的事儿了,她一个奴才还敢如何不善?”
刘嬷嬷道:“奶奶不知道,这还只是一桩,还有一件,这位封嬷嬷还是徐大丫头她娘的亲妹子。此番前来,只怕正是冲着徐家大丫头来的。”
听罢,杨大奶奶默了片刻,道:“你是说徐家大丫头不能好好处置了?”
刘嬷嬷点点头,道:“奶奶还是先见了她再说。太妃虽慈悲,也不是个耳根软的,绝不会凭这封氏的私心,就驳了奶奶的脸面。奶奶一会子只管说清楚道明白,徐大丫头是如何逞凶行恶的,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就算是身边得用人的外甥女又如何,太妃也不会容她的。”
杨大奶奶道:“行了,我知道了,去让她进来吧。”
少时,一位头顶戴黑丝胎鬏髻,左右各两支花顶金簪子,额裹靛蓝的首帕,身着鸦青立领对襟衫,十分体面的妇人进来了。
待封嬷嬷蹲了福问了安,杨大奶奶笑道:“今儿王爷带着爷们进宫去了,王妃和你们奶奶们带着姑娘们也到大相寺,唱戏献供还愿去了。妈妈这早晚过来,可是太妃有什么话要吩咐的?妈妈若信得过我,就只管告诉我,让我去办。”
封嬷嬷也笑了笑,道:“其实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不过是太妃让老奴来带大丫过去看视问话。”
闻言,杨大奶奶和刘嬷嬷交换了个眼神,暗道:“果然是为了徐家大丫头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