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北叹道:“只怕这条腿已废了!可若再不相救,何司库就要失去整条右腿了!”
何敬先痛苦地掩面低嚎。
一直沉默着的曾氏突然开口,说话的对象是何当归,用的口吻是恳求——“念在生身之恩,公主你破费两滴血,救一救你父亲吧!”
何当归:“……”
青儿肿着嘴唇说:“木有门!她现在是皇室血统了,不保护好她的血就犯了欺君之罪,还是让你的平民女儿献血吧!”
何尚玉终于忍不住甩开曾氏,簪子划破手指,上前滴血。
一滴,两滴。
钢锁不见一丝反应。
何尚玉涨红了玉色小脸,嗔怪道:“什么道圣的破锁,根本是唬人的!”
更多的血滴下去,钢齿还是紧紧咬着何敬先的大腿。
何敬先一开始也是困惑地皱眉,旋即恍然捂透了什么似的,目光刷一下落在曾氏脸上。
只能看到,掩饰不住的心虚。
曾氏躲闪的眼神,翕张的鼻孔,发白的嘴唇,还有拧在一起的双手,让那个模模糊糊的答案逐渐变得清晰,透彻。
真相昭然若揭!
腾!
何敬先的血全冲至头顶,一掌挥到身侧的女儿脸上,大吼一声:“滚!孽畜滚开!”
何尚玉倒退三步,跌倒在地上,脸颊紫涨着高高肿起,整个人傻呆了一般。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只是一把生锈的旧锁而已,竟让自己从父亲口中的“玉儿”“小乖宝”跌落至“孽畜”?父亲难道失心疯了吗,为一把锁就打她骂她?
青儿脸上的掌印与何尚玉一比就小儿科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青儿,又不怕死地说道:“哎呀呀,道圣的锁竟变成了一块试金石!亲生不亲生,滴血试一试,不试你后悔!那边那位小郡王,你妹妹是白搭了,换你来吧!”
中间隔着一队骑兵,何君昊摇头道:“不,这血我不能滴。”
青儿瞪眼:“为什么?古有沉香救母,今有君昊救爹,说不定以后你能变得和沉香一样有名呢!”
何君昊半眯起眼,轻声回道:“我小时候中了奇毒,以致身体多年来都弱不禁风,血中至今残留着大量毒性,谁沾了我的血都得死。”
青儿瞠目结舌,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
钢齿兹兹地缓慢咬合下去,痛并折磨着。何敬先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了,既然家里面家生家养的两个都不行的话……外面放养的那一个……
“你!过来滴血!”
何敬先用扣着玉扳指的小指点住何当归,用一种近乎恩赐的口吻说:“我承认你姓何,你过来滴血!”
剧烈的疼痛遮掩不住的傲慢,话外之意很明显,何敬先觉得,使用作为“备胎”的何当归,是何当归的荣幸,也是她获得的恩赐。
孟瑜陆江北双双皱眉,青儿气得磨牙,有咬人的冲动。
“还愣着干什么?!”何敬先又一声断喝,“我是你生父,你的血本就是我的!现在让你还回来也是该当的!”
旁人听了都不能不愤怒,何当归却不怒。
她走过去,也如刚才的何尚玉一般,拔簪子,举手,伴随着一句,“以血还血,老死再不相见,父女至此再无瓜葛。我自姓我的何,与你何家无干;你的承认对我而言一文不值,而我这两滴血,只为买一个两清的结局。”
然后是,落簪,划手……
划破的却是廖之远的手!
“咝。”廖之远倒抽冷气,骂道,“死丫头下手这么快!先等小爷把话说完!”
刷!
众人集体丢给他一记卫生眼,别人上演父女决裂,你丫的插什么嘴?是何敬先从头到尾的冷酷寡义,才换来了何当归的无情断亲,人家何当归说的好,处理得也好。这种父亲,有不如无!
只听廖之远说道:“以血还血,这固然是个好法子,我们大家都觉得公道——觉得公道合理的人举手!”
廖之远青儿孟瑜三人举手,然后陆江北和齐玄余也举手。
廖之远敲了何当归脑门一下,发表众意统计的结果:“五票对一票,这个办法通过!”
华丽丽地忽视了其余在场人士,廖之远又继续道:“那么何小妞,你可以立刻退场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欠何老爷的那些血,不久之前不是在宫里全还给他了吗?当时那一箭差点没让你送命,鲜血流了一屋顶,还给他的话,只多不少——生个女儿能费多少精血?一眨眼的工夫罢了。”
“对对,咱们走!”青儿上来揽住何当归的手臂,硬拖着离开,“你不欠他,他不亏你,你们早就两清了!他只贡献一颗精子就对着你放一支能杀人的冷箭,那他费了无数心血养出的儿女,这时候才该拉出来垫背才是!”
走远了之后,何当归瞟一眼青儿,挑眉问:“何家两个儿女不是何家亲生,这件事我跟你提过吗?你跟你哥倒是很笃定,何尚玉何君昊的血都不能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