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坐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她试着运气行功,可能还会有一两道细细的真气肯听她的话。现在都快死了,运气不走火入魔才怪!
她睁大了流泪的双眼,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在陆江北的脸颊里。
陆江北又一次读懂了她的心里话,顿时面现无奈。看似聪明灵巧的她如此不学无术,到现在还不会运气和内呼吸,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那……你别乱动。”陆江北顿了顿又补充,“也别害怕。”
何当归眼前一片昏花,觉得道圣他老人家又来冲她抛橄榄枝了,耳边听陆江北这么说,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可她立刻就懂了。
陆江北松开捂着她口鼻的手,却没有还她自由,腰间的强力禁锢一分都不曾松开。一块清香的薄丝帕飘飘落下,覆在她的脸上,然后隔着这块丝帕,有两片喷洒着热气的唇压过来,对准的是她的唇瓣,带来的是珍贵的空气。
胸口贪婪地起伏两下,然后,恢复了正常意识的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用力推压,推不开身前不动如山的男人。
陆江北在亲她?!
尽管是一种不太逾矩的方式,尽管唇与唇之间没有情爱的传递,可是……
这时,头顶有声音落下来,因为间隔着一层泥土,所以听起来闷闷的。
是徐妃在说话:“草头,你速速调动人马,去城外土窑找一个叫‘剑’的人,无论生死,一定要找到他!”
名为草头的男声答道:“王妃说的城外土窑,指的莫非是锦衣府的小刑房?”
“正是。”
草头道:“王妃还没听说么,早在当今天子登基,废除东厂的第二天,锦衣府就碾平了那座土窑,所有刑具都被埋掉。小刑房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徐妃惊讶而为难地低呼一声:“怎会这样?那……陆江北还私设过其他刑房吗?比如他的家里,或是城中什么隐秘所在,适合藏人和拷问的地方。”
草头道:“那就不好说了,京城每座府邸都有自己的秘密,很多情况下,连住在里面的人也不全都了解。锦衣府的陆总管是暗黑组织的头目,同时也是江湖中人,他杀过绑过很多人,想杀他的人更多,可是全都败在他的手上。属下猜测,陆江北应该会有一个秘密刑房,用来囚禁那些死对头。”
徐妃急迫地下出命令:“好!你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事务,连王爷交给你的暗杀任务也别做了,你带着长夜阁的人,用最快的速度从陆江北手里找出‘剑’。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燕王府的死士。你们要让他死得不留痕迹,让他的嘴紧紧闭好,什么都不许泄露。”
“这……”一听下手的目标是王府死士,草头不禁有些为难。
虽然大多数死士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死,可是死的方式一般都是最后关头里,死士自己选择死法,自动赴死。如果要主人亲自动手灭口,就说明他已失去了主人的信任,对死士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徐妃厉声冷喝:“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办不好此事,王府你也不用呆了!”
草头惊慌地应是,然后是离去的脚步声。
同时另有一个脚步声走过来。
燕王的声音响起:“小菡,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发怒成这般?本王早就说过,让你闲事少烦,有空烹烹茶剪剪花,不是很好吗?”他的嗓音满是磁性,温柔得能拧出油来。
徐妃冷冷道:“还不是你养的手下一个个都是废物,说什么孟家守卫比皇宫还森严,半个人都潜不进去,孟贤孟宸半个都拉拢不到,我才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数月之前,我让铁剑躲在何当归的嫁妆箱子里,让他找时机变装成孟府下人,传一张孟府的暗桩守卫图给我。谁知他也是废物,第二天就被发现了。聪明的何当归立刻就猜忌到你的头上,将铁剑交给了陆江北,想撬出他嘴里的幕后指示人。”
燕王沉默片刻,问:“铁剑供出你了?”
徐妃的声音略松了松,才道:“我猜还没有。刚才见当归,她和从前一样好,对我也很信任,才会把怀疑你对嫁妆箱子做手脚的事讲出来,让我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
燕王苦笑:“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过来,小菡你看得还不够清楚么?”
徐妃不理他,自言自语地喃喃:“不能让当归疑心我,不能连她都跟我对着干……陆江北是刑讯高手,只要他亲自出马,铁剑什么都会招出来……不行,此事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朱棣,你不是安排子尘去孟府了吗?让子尘把孟宸约出来,我要跟那个不受宠的庶子做一场好交易。”
燕王默不作声。
徐妃顿时急了:“你聋了?你快去呀!”
燕王不走,却问:“为什么?”
徐妃喝道:“什么为什么,我早就说了,要拉拢孟家陆家和宁王府,你一样都办不到,什么事都要等我亲自出马!”
燕王语调低沉:“为什么要争皇位,父皇把那个位子传给了允炆,允炆小时候是个好孩子,他会慢慢学会怎样当个好皇帝。为什么小菡你一定要让我去争那个皇位?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富贵闲散,不是也很好吗?”
“好什么好!”徐妃怒冲冲地说,“你不当皇帝,我何必再跟你虚耗?好哇,原来不是你争不过朱允炆,而是你根本没尽心办事!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愤然拂袖而去,留下燕王一个人原地失神,发呆。
“小菡,原来直到现在,你心里看重的还是国仇家恨和地位权柄,将那一切都排在我的前头,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地底下,陆江北暗黑的目光醇厚如酒,他撤唇,在何当归的耳边轻轻说道:“这一回,谁是人,谁是鬼,你总该看清楚了吧?燕王朱棣,没你想的那么利欲熏心,处心积虑地想去加害皇上。真正不择手段的人是他的王妃徐无菡,一个他永远求而不得的毒美人。”
何当归早已惊得说不出任何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