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佛堂中只有她和赫赫氏,难道半夜吃东西的是赫赫氏?
那个声响越来越大,还有嘎嘣嘎嘣的嚼骨头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何当归披上衣服,前去察看。声音果然是从赫赫氏的厢房传出来的,何当归在窗纸上点了一个小洞,从洞里看进去,房中却空无一人!
水声和咀嚼声持续传来,好像隔着一层墙壁,难道说,这间房舍有密室,赫赫氏表面礼佛忏悔,实际上每天夜里在密室中饕餮大吃?
何当归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进厢房,轻轻敲打四面墙壁,寻找密室的入口。她发现香案的烛台下有一道划痕,试着转动了一下,东面的墙壁果然缓缓转开了一扇石门。
走入石门,大约在黑暗中前行了一刻钟,耳中的声响越来越大,当走到尽头的那间石室,她见到了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石室正中有一个丈许宽的黑水池,只见赫赫氏身穿寝衣,在拿一大桶泛着油光的烤鸡腿喂“一颗头”。
那颗头占了整个房间那么大,皮肤粗糙发皱,黑中带绿,像是龟的头。黑眼珠有碗口大小,有着纯净的眼神。除头部之外的部分,全都浸在水中,随着进食的动作,拨拉出一片片水花。
仅脑袋就占了一个大水池,那水下面的身子该有多大?这只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古神兽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孟府里?为什么赫赫氏会在半夜喂食给它?孟府其他人知道吗?
不等何当归想得更多,只觉有一只蒲扇样的大掌从后方探来,掩住了她的口鼻,另一侧的铁臂箍在她的腰间,将她拖进黑暗中。她惊慌地挣扎着,在那一具坚如磐石的躯体上移动,却发现对方的力量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那是一具陌生的男性躯体,不是孟瑄,也不是段晓楼。所以说,她被人给掳劫了!
男人带着她在密道中急速倒退,出其不意地砍在她的后颈。她只觉颈上一痛,神智就被缓缓扯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她觉得自己躺的那张床透着眼熟,再一扭头,她万分惊讶,失声道:“高绝?是你掳走我的?为什么!”她的手脚被牛筋绳捆绑着,绑法非常专业,既不会勒疼肌肤,也休想能让她挣开。
这间房,正是上次她和段晓楼受伤暂睡的地方,墙上依然挂着那五张色彩缤纷的脸谱。
高绝一身黑色夜行衣,强壮的颈项上挂着遮面布巾,下巴上有胡须青碴,脸色前所未有的黑。他不理睬何当归,手持一壶酒,仰头猛灌,喝完一壶又一壶,空酒壶就从窗中抛出。
整整一夜一天,高绝喝着闷酒,也不跟何当归交谈,中间只喂过她一碗水。等到黑夜再次降临的时候,有个不速之客拜访了高宅。是冰面人高审君!
酒气冲天的高绝冷冷逼视着对方,问:“我的孩子呢?”
高审君看起来外伤颇严重,喉间有深深的伤口,连声带也受损了。他用捂闷的腹语说:“放心,那二子对本相无用,本相只要何当归。”
高绝徐徐道:“何当归在此,我要我的孩子。”
高审君态度强硬地说“把她交给本相,明日你自会见到你想见的人。废话少说,本相没有耐心跟你啰嗦,你的子女也是本相的血亲,只要你不耍花样,他们就不用死。”
听了这番交谈,何当归才终于明白,高绝掳劫她,是要拿她交换被劫走的一对儿女,而且交换的对象是她一听名字就心生畏惧的高审君!
尽管知道高绝有苦衷,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是感觉无法接受,于是闭眼不看高绝和冰面人。感觉身子被厚厚的被子一裹,她又像货物一样被扛起来。颠簸地走出房间,心中生出绝望,不知谁会来救她。
“等等!”高绝在后面喊了一声。
高审君的脚步一停,回头眯眼问:“你反悔了?难道你不要自己孩儿的性命了?”
“这个。”高绝从墙上摘下一张黄色脸谱,抛向高审君,平淡地说,“她死的时候,将这张面具给她戴上。”
高审君发出不耐烦的咂嘴声,一把将脸谱按在了何当归的脸上,提气轻身,消失在无边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