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归软语解惑:“晋王是假的,起兵谋反却是真的,湖州罗家当时旗帜鲜明地拥护晋王做新皇,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能一句话抹煞掉。我猜,皇上还是想杀光那些人,所谓的‘重新量刑’只是一件漂亮外衣。毛道行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扬州罗家呢?”青儿又问。
“不知道,看看再说。”
“如果一起判了斩立决,你会救他们吗?”青儿拿眼溜何当归。
何当归一指孟瑄,事不关己地说:“他能耐大的话就多救出几个无辜人,能耐不够,只搭救罗白及罗白前夫妇他们女儿小燕罗白英老太太汤嬷嬷绩姑娘石榴和老太太屋里的几个丫鬟,也是他的好意思了。”
孟瑄无辜地眨眨眼睛:“小逸,你前天给我的名单上还没有罗白前夫妇等人,怎么现在又多了一批。”
“你有意见吗?”何当归问。
“……不敢。”
公堂上,毛道行先传讯了湖州罗家的几个逆魁,并不告诉他们,拥护的主子是个假晋王,只问他们从晋王那儿得到了什么许诺,又被分配了什么任务,才会逆天行恶事。
有几个破罐子破摔的人不老实回话,还请了大刑伺候,一时满堂哀嚎之声。
这时候,有个衙役擦着汗,跑上来回禀:“大人,候审的人之中,罗东府的老太太听见用刑的动静受了惊,旧疾发作。”
毛道行皱紧了眉头说:“他们家不是专出大夫?这种小事何必来报!”暗指衙役收了他们好处。
衙役面色涨红,嗫嚅说:“老太太的孙子给她瞧过了,说恐怕是不行了。老太太想见见她外孙女,说几句体己话,小的不敢自专,这才来回大人。”
“什么外孙女内孙女。”毛道行不耐烦地说,“想见让她见去吧!再来搅扰公堂,连你也不饶。”
衙役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把话说完:“她的外孙女现正在您的后堂,清宁郡主。”
毛道行一愣,看向陆江北,他可是清宁郡主的长辈。陆江北缓缓放下茶盏,长睫掩着眸光,说道:“候审间气味不好,不适宜老人家休息,给她另换一间屋舍。再去后堂将这个情况告知清宁郡主,去不去见人,全凭她的意思。”
给老太太换间屋子?衙役欲哭无泪,后悔自己贪金簪子,揽下这么棘手的传话差事。他小小声地补充:“就在刚刚,老太太已昏过去,不省人事了,传话让清宁郡主相见的是老太太的孙媳妇董氏。另外,老太太的孙子罗白及说,老太太禁不住折腾,说话间就不行了。”
毛道行张口看向陆江北,陆江北沉默,修长优雅的指间慢慢转动一枚碧玉扳指。
这时后堂步出一个纤巧的淡粉身影,入目只觉不尽的沉静淡雅,两道小扇子似的睫毛打出阴影,让人瞧不清她的表情。
“我去,请带路罢。”
与此同时,右侧耳房的候审间中,罗东府的主子们挤了一屋,伺候的人只有三个未留头的小丫鬟。
自老太太柴氏往下,有大房的老爷罗川柏其妻赵氏大少爷罗白前夫妇四岁半的罗石燕大小姐罗白英;
二房的罗川谷不在,因为他的“假药”吃死了人,现在另拉去别的衙门审讯,一众妾室以及待产的花姨娘,都和罗西府的女眷们一起关在牢里;
三房的老爷罗川朴的消息灵通,早在官府抄查之前就匿藏起来,其妻梁氏也失了踪,三房现只有一个十六岁的罗白及。
先前提审了几次,罗白及都是自告奋勇的上,不让刑讯狱吏有机会找罗家其他人的麻烦。过了几审后,罗白及身穿的白色囚衣就血迹斑斑了,使人不忍侧顾。
罗白及是老太太唯一的亲孙子,见他这样有担当,老太太又是欣喜,又是心痛。在阴冷的牢房里,半身麻木不仁的毛病又找上她,还好绩姑娘被抓进牢时不光带了丸药,还带了老太太一包金首饰出来,买通了狱卒,给老太太延医吃药的方便。
董氏却动了别的心思,趁绩姑娘睡觉时拿走金首饰藏起来,隔天老太太就断了汤药,现在演变成了无力回天的重病。
“啪!”
候审间响起一个清脆激烈的耳光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