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神情淡淡的,只是答应一声,就出去传话了。碧螺闻言,竟是大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点喜色来。
这里面却有个缘故,她与薄荷的地位不一样,薄荷是跟小姐何当归时间最长的丫鬟,而她山楂青果三人,则是小姐南下路过庐州时,在当地买的丫鬟,后来当成陪嫁丫鬟跟进了孟府。
薄荷一直领的都是一等丫鬟的月钱,在这个园子里有着不可撼动的大丫鬟的地位。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心智比较钝的山楂,博得了小姐的喜爱,也提成了一等丫鬟,每天都做近身伺候的美差,吃穿都是精细的。只有她和青果,可能心窍更灵活些,不是小姐喜欢的类型,不论她们怎么殷勤服侍,小姐都不抬举她们。
碧螺虽然也顶着个“陪嫁丫鬟”的名儿,自认为亲疏跟孟家的丫鬟不可相提并论,但一直到现在都是领三等丫鬟的月钱,只有伙食比三等丫鬟好,顿顿加菜,餐餐有肉。
如今听何当归说,“陪嫁的四个已经内定为一等了”,碧螺才算松了一口气,免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
她和青果的情况还不同,青果在庐州有老子娘,家里给定下了小三岁的表弟做亲,过几年求个恩典就出去了,仍回庐州嫁人去;而她在庐州已没有几个亲戚了,自从一张卖身契押在小姐手里,她就打算跟着做一辈子工的。后来,又见姑爷孟瑄形容俊美,到京城那一路上对小姐体贴温存,她不禁也生出两分绮念来……
刚刚路过窗下,碧螺无意中听见小姐和青小姐的谈话,里面依稀有为孟瑄纳妾的话题,碧螺的心一下子就像发酵的面粉,止不住的膨胀起来,尽管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她就是觉得这事儿是她的机会来了。
薄荷出去传了何当归的话,然后就去外院管事那儿,打听工匠事宜去了。苏夫人批准了竹园建小库房,把七爷的酒窖改建成一座地下宝库,这几天里就开工了。
碧螺见薄荷不在,觉得是她上位的机会,想在主子面前多表现一下,显一显她的优点。她回房换了一套缎子制的鲜艳衣裳,重新把头抿水一梳,镜子里顿时映出一个年华正茂的俏丽女子。碧螺私心觉着,她这样的丰腴类型,比小姐那样的更能博得男人的欢心,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当一个出色的姨娘。
来到主屋,往窗户边上一站,侧耳一听,小姐和青小姐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难道不吃醋?”青儿问,“虽然我知道孟瑄对你一心一意,可要是哪天他跟别的女人生一两个小宝宝,你也能忍得下去?”
何当归刚吃完午饭,有点儿犯困,懒洋洋地回答道:“我无所谓,他跟姨娘生儿育女,我也是嫡母呢,就像苏夫人那样,手下一大把儿女,也挺有意思的,呵呵。”
青儿听得连连摇头叹气,碧螺听后却是一喜,觉得她的机会就在这里了。
何当归耳力很好,听见外面有声音,立刻警觉地一眯眼睛,声音仍是清清淡淡,听不出喜怒情绪来,问:“是谁呀,进来给我倒杯茶。”
碧螺连忙进屋,恭恭敬敬斟了一杯香茶,捧着过来。青儿吃光了整只鸭子,正口渴得紧,她张着油乎乎的手要接茶,可碧螺径直把茶放到了何当归手边的小木几上,回身斟了第二杯,才递给青儿。
青儿一口气灌下茶,从杯沿上越过了视线,觑眼打量着这个丫鬟。这是何当归的陪嫁丫鬟,从庐州时,她撺掇何当归买的,说人多气势大,何当归是郡主,可不能在进门时被妯娌妾室小瞧了。青儿一直没觉得何当归这几个陪嫁的容貌出众,顶好看也就属薄荷了,不过也只是一般清秀。但是,现在仔细瞧这个名叫碧螺的丫鬟,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碧螺笑吟吟地问,“小厨房的火炉子刚加了炭,烧得旺极了,小姐还想吃什么点心吗?”
何当归默默喝完了茶,慢悠悠地说:“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过前两天桌上有一碟松子瓤,我吃了两小块儿,味道实在不错,听山楂说是你做的。这会子偏又想起这个来,松子瓤做起来很费工夫,没的劳累你。”
碧螺忙笑道:“小姐说哪里话,但凡小姐想吃的,奴婢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得给你做上来呀。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和面。”
何当归也笑了:“那就麻烦你了,不过厨房烟熏火燎的,别让火星子迸着你的新衣裳,我这儿有一身麻料子的,是昨天翻行李时翻出来的,我不合穿,你拿去换上吧。那一身都不怕火烧,最适合在厨房里穿。”
她玉手一指,碧螺顺着何当归指的方向看过去……乖乖,那一身衣裳不是七爷买给小姐的吗?光料子就要五十两银子呢!小姐竟然要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