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有丫鬟小跑进来,满脸焦急说:“不好了,夫人,竟嬷嬷下午刚从庙里回来,一进三间园子,就发现主园的几扇门大敞着,恐怕是失窃了!”
屋中笑盈和暖的气氛被打破,苏夫人问何当归:“你的园里都搁着什么?价值几何?很贵重吗?”
何当归揪紧眉头,回忆道:“是我的嫁妆,约莫二百四十担,都是金银绸缎之类,父亲为我置办的,以及王妃馈赠的,都有礼单可查,我自己从扬州带来的就无清单可查了。最贵重是几箱金银,可那些东西太沉,要是外面的盗贼入府,携带那些金银出去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
“失窃的消息准确吗?竟嬷嬷在哪儿?”苏夫人又问报信的丫鬟。
丫鬟道:“竟嬷嬷现在正守着园子,等七奶奶回去盘点失物,她叫来禀告夫人的信春丫头是个结巴,奴婢就让她在外面等着,夫人要听她说吗?”
苏夫人摇头:“罢了,正好现在人齐全,都过去看看吧,到底是什么贼敢偷到孟府后宅来了。”
她率先走出去,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来,何当归等人都跟着出去,与外面的一名妇人打扮的美丽女子,生着细长的眉眼,琼鼻小口,肤色极白皙。这妇人穿一袭蜜合色绣石榴百子千孙图的对襟长襦,宽大的衣袖上绣着两只活灵活现的红嘴金雀,雀身居然是用鲜艳的兽毛粘聚而成,毛绒绒的一小团,看上去栩栩如生。腰间系着天蓝色的长绦系带,下面着一条水粉宫裙,看上去妩媚风流。
不用她自报家门,众人都知道她是二爷新娶的侧妻王氏了,一是因为她的美貌,还真的比何当归不遑多让,现成从妆扮上就比何当归精心不少;二是因为,自从看见这位美人,二奶奶陆氏的鼻子就哼哼的。
商氏不放过这个让陆氏刺心的机会,上前握着王姨娘的手看了一回,一惊一乍地说:“可了不得了,瞧这手指,跟笋尖儿似的!哎呦,今天才算开了眼界,知道什么叫美人!难怪二爷也舍不得放手了。”
王姨娘伶俐地上来见过了婆婆,巧笑道:“大嫂子说什么话,不要说各位嫂嫂都是花容月貌,单看婆婆的风华威严,就让贱妾仰慕不已。”
说完,她又跟陆氏刘氏与何当归一一见礼,连冷嬷嬷都打了个招呼,完全没有新媳妇的生涩。
四奶奶刘氏又嫉妒起王姨娘来,听说王姨娘非常得二爷孟颀的喜爱,嫁过来就夫妻恩爱,不像她的四爷孟藻,温吞如白水,只她一头热乎,暖不热四爷的心口窝。
而且,王姨娘带的陪嫁丫鬟,只去冷嬷嬷那里报了个到,当场就送还给了王姨娘。有了顺手的心腹丫鬟,王姨娘才能有这么灵通的消息,自然从容地跟所有人打招呼,不像刘氏,一进了屋子,看着商氏和苏夫人的两张年龄相差无几的面容,都不知管谁喊婆婆好,尴尬好一会子,破坏了自身气质。刘氏愤愤地想,这肯定是王家暗中帮忙打点过,哼,王家的嫡女跑来嫁给孟家庶子,还是当卑微的侧室,他们可真够亏本的。
苏夫人颔首看五个媳妇,唤道:“都走,去看看三间园子里失窃的事,你们也跟着长个心眼,将自己的贵重嫁妆收好喽。”
“是,谨遵婆婆教诲。”众人答道。商氏幸灾乐祸地看何当归一眼,才过门四天,就丢失嫁妆了……
路上,何当归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重新消化着自己园子失窃的事。细想了一想,她安慰自己道,论起来,最贵重的东西就是她的胎里玉,那一回在青州交给孟瑄暂时保管,后来孟瑄一直霸占不还,如今仍挂在孟瑄脖子上。而她自己的余财银票,都在出嫁前一晚交给正准备拓展京城商号的青儿了,除了聂淳和燕王妃置办的嫁妆中的金银,并没有其他的贵重收藏。
退一步讲,就是找不回来也没什么,回头找屋主孟瑄给她补上。谁让他不提醒她一句,他屋子的安全性非常低,害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府中心的四瓣扇形园子走去,远远就瞧见“三座园子”四个金色大字在夕阳下辉煌灿烂,刘氏和王姨娘都是第一次来,抬眼瞧见这么庸俗直白的园名,就跟怕别人不知道相连着的三间园子都是七房的一般,刘氏二人都惊呆了。她们同情看一眼何当归,成亲第二日就见不着了丈夫,还住一座没有名号的园子,可见七爷孟瑄的品味不咋地,说不定人也是个呆蠢莽夫。
“婆婆慢行。”何当归拦住往里冲的苏夫人,劝道,“情况不明朗,也不知道盗贼走光没有,婆婆先略歇歇,把竟嬷嬷叫出来问问情况。”
苏夫人答应了,派一名丫鬟进去叫人,竟嬷嬷立刻就出来迎接,只是说话支支吾吾的,面色也透着点古怪,苏夫人才问了两句就不耐烦了,径直往园子里走。而竟嬷嬷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侧跨一步,横臂拦住了苏夫人:“您不能进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