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何当归垂头捏紧了帕子。
等段晓楼回身走远了很久,青儿才捅了捅何当归,不解道:“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像新媳妇头回见客似的,害羞拘谨成这样。”
何当归回头望着青儿叹道:“我真是头回认识了段晓楼,长了一回见识。”
丢下这话,她进院子去找茶压惊,青儿听得她话里有话,十分纳罕,便跟着她后面询问缘故:“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看起来真差,小逸,你昨天没睡好?”青儿问时,是纯粹处于一片关怀,可“昨天没睡好”的话出口,才觉得有点歧异,于是纠正说,“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究竟出什么事了?”
何当归两杯茶喝下去,将段晓楼的可疑之处告诉青儿,不过略去孟瑄警醒她的话不提,只说心血来潮要吃果子,上了树之后,站在段晓楼站过的地方,结果发现是瞧不见院里景物的,也就是说,昨天段晓楼并没看见她站在坠瓦之下,却未卜先知地第一个叫出来,思其缘故,令人生疑。
青儿听后,也是咂舌不已。恰逢此时,外面有仆妇报说,有一名工匠被工具砸伤了脚,园子里的大夫这会儿又在帛姨娘处煎药,问是另聘跌打大夫看,还是叫人用车拉去城里看。
何当归想了想,从立柜底格的药箱中取出一瓶治淤血砸伤的三七白药,交给那仆妇,叫先给那受伤的人止了血,再用冰毛巾镇痛,去问一问临近几所园子里可有大夫,叫过来瞧一回。等那仆妇领了药下去,青儿坐不住了,纳闷道:“那帛儿可够大胆的,假怀孕还成天霸占着个大夫,她不怕露馅吗?”
何当归忖度帛儿心思,含笑道:“贾大夫第一回诊视了她是喜脉,就没有改口的道理,就算后面再摸出问题,他嚷嚷出来,岂不是自打嘴巴了。”
青儿点点头:“是啊,那个贾大夫也不是医术高明的人,上回我咳嗽两声,他给我吃甘草一点儿不见效。你给我煮了碗玉竹水就好了,还说是肺前的火气,越吃甘草越上火,那贾大夫这些全不懂,可见不靠谱。”
“帛儿将贾大夫留在他那里的意思。”何当归分析说,“就是已经有个大夫全天候看顾她,别的大夫就不必插手了。这样再也没有人去拆穿她的把戏,她就能消停上几日了——也真就只能装几日,我摸着她那个脉象,虽然像极了喜脉,可药性短促,撑不了两天,她说不定攒了许久的葵水就憋不住下来,到时就要在冯奶娘面前穿帮。真不知她骗人这两天有什么意思,孟瑄回清园之前就装起来了,可见不是装给孟瑄看的。”
青儿原本还有一二分疑惑帛儿怀孕的事,今见何当归这么自信的表情,也没有了疑虑,只询问:“孟瑄跟她没什么吧,咱们对付帛儿,他不会横插一脚管闲事吧?”
何当归手边就有笔墨,她做了两个阄,抓了一回,拆开一看,上面写着“不管”,于是她笑道:“卦上说了,孟瑄不管这些小事,咱们只要别太过分,随便教帛儿姑娘学学规矩,过两天就有人要将她来领走了。”
“谁?!”青儿诧异地问,“她是燕王送的礼物,谁能领走她?”
“那是在陌茶山庄时,舅舅跟我提过的……”何当归含笑啜着香茗,将要再说什么时,外面又进来个婆子,带进个丫头来。
何当归认得,是青儿甲乙丙丁中的四个,那丫头行了个礼,还没说话就先哭开了:“小姐小姐,可算找着你了,金甲银乙出事了!昨天下午,关家那位三小姐派了个人来怡红院,说是小姐你搬出关府住有一段时日了,因为搬的匆忙,因此落下了好几件包袱衣裙和首饰没拿……”
“衣裙首饰?”青儿奇怪地打断她,“怎么可能!我就算忘了我的命,也不可能丢下这些在关府。那里的地方踩一下就觉得脏,我扔到火堆里也不扔给他家。满丙,金甲银乙出什么事了?”
何当归拍她一下,让她不要打断丫头回报:“关筠做惯了撒谎的把戏,你且听她说完。”
满丙擦泪回道:“关三小姐说很长时间找不到你的人,也没有合适的丫头打点你房间的东西,叫怡红院中出一两个小姐的心腹丫头,打好了小姐你的细软,给你捎带了去。于是金甲银乙两个就过去了,到现在一天一夜也没再回来。我和内丁愁得没法儿,不知是去关府要人还是怎样,最后议定了先来这里回禀了小姐你再说。”
青儿听完后大为光火,怒骂道:“放她的狗屁,什么长时间没找到我的人?她前几天还死赖在清园里住了一天,第二天闷声不响的走了,亏她说谎话不脸红!她骗走金甲银乙做什么?丫的,我跟她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