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喘吁吁的一通叫嚷,只换得青儿一个蒙昧憨厚的表情,傻笑问:“曹刚直是谁啊,听名儿倒是和‘郑成功’‘吴美丽’之类的很配套。老大又是谁?”
何当归听得曹刚直那变态对青儿产生兴趣,也觉得此事不简单,说不定已经惹下麻烦了,于是出口提醒青儿:“就是那个钢爪太监,看上去邪里邪气,精神不大正常的那个。”
“嗯?”青儿还是满面困惑,“太监?没见过呀,谁是太监?”
何当归心道,总不至于又失忆了吧,再提醒说:“有一次你还在高绝宅子里见过他,右手手腕以上全是精钢器械,你还想摸他的钢爪,被高绝制止并将你驱离了。那人年约二十上下,肤色跟你差不多白,眉目慈祥,却透着一股邪气的一个人。”
青儿听后惊呆了:“你说什么?他是个太监,怎么可能!他长得那么帅,柳眉丹唇,气质也很好,怎么可能是太监?”因太过激动和惊诧,她也忘了话语之间的条理逻辑,谁也没规定过。长得帅的人就不能当太监。何况她在现代时,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闭关养气”,接触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因此在大明朝,放亮了招子四顾一望,十个男人里有九个都长得不错。这些年来,单身单得太久了,连明朝的猪看上去,也分外的眉清目秀。
何当归告知她一个辨别方法:“很多年轻太监的声音,跟年轻公子也差不到那儿去,衣饰也分不出来,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去看对方的喉间有无凸起,就能分辨出面前人是男人还是太监了。顺便说一句,因为当今圣上信托厂卫的缘故,大明的宦官乃历朝宦官总数最多的一朝,而且他们遍及市井街巷,渗入到民生的各个角落。”想了想,她又说,“太监们不少都有女子特征,大概在你眼中,那就成了阴柔美和花样男子了吧,以后你再见着面目长的清秀些的男子,先区分一下他是否是太监再跟对方聊天,太监十有八九都是心肠歹毒的人——我曾听人这么说。”
青儿听得大开眼界,廖之远却对何当归的助言毫不领情,他俯视何当归,冷哼道:“既然青儿遇着曹刚直的时候,何小姐你也在场,你怎么不拦着她挡着她点儿?难道你一贯标榜的姐妹情竟如此脆弱怯懦?高绝那个粗线条的人,还知道把青儿拉开,你怎么不早点教一教她做人的道理?”
何当归轻笑道:“做人的道理?轮不着我来教吧,我跟青儿相遇相交的时候,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于此同时,青儿也澄清说:“我跟那名太监帅哥见面的时候,小逸根本就不在场,廖之远你这蠢猪头再胡说八道,诋毁小逸,姑奶奶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你再找个跟你一样蠢的人当妹妹吧,姑奶奶根本就不是你妹!”喊完之后,她又疑惑了,“咦,小逸,你怎么知道我在高绝那儿见过什么人?”
廖之远听得冒火,刚欲发作时,却见下方视野里的一扇门打开,马上要出来人的架势。而他并不是下帖登门拜访的访客,而是越墙而入的不速之客,当下心中一做计较,就来了一招水中捞月,将墙根底下站着的两名少女,一手一个捞住,越墙逃了。
“吱呀——”一声,那扇房门整个开了,熠迢和萧素心肩并肩走出来,两人皆是满面忧虑。熠迢先唤过一名小丫鬟,询问“那个女人”走了没有。小丫鬟在庭院中不见何当归她们有一会儿工夫了,于是随口答道:“才走了呢,走得很匆忙,连声招呼都未打。”
熠迢和萧素心沉默一会儿,萧素心问:“‘离心归’是个什么东西?为何瑄在睡梦中不停念叨‘离心归’三字?”
她现在真有点儿后悔,用纸筒往瑄的脑门上吹凉风,吹出发热的症状来,再怪罪到何当归将他擅自挪出暖房的“失误”上面。只一念之差,就鬼使神差地做出了这样的事,如今虽然如了愿,暂时把何当归给逼走了,留下瑄让自己一人照料,可心中并不觉得如何欢喜。
争宠的事,她还是头一遭做,前个儿瑄和瑛将一名妖妖娆娆的舞姬帛儿领到园子里,什么名分都没定下来,就先给了等同于孟家姨娘的待遇。还有下人悄悄在传,帛儿常于夜间钻进瑄的睡房,每次都到天亮才出来……听说了那样荒唐的事,又见过了那一个眉眼中透着不安分的帛儿两三次,自己也没吃太多的醋,更没有什么嫉妒帛儿的感觉。
可是这一回,只见了何当归一眼一面,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竟油然而生,那个名为何当归的少女,也未见得美得多么张扬,突然就一下子戳在了自己的心房。
嫉妒,生平头一回光顾了自己的心神意念,毒草在瞬间播种和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