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归后退一步,躲开齐玄余的脸,问:“你是朱权的说客吗?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齐玄余见她戒备心很重,紧绷的纤细身体和袖中攥着的粉拳,显示着她时刻准备跟他大干一架,他自觉地后退两步,笑道:“何小姐你别怕,我只是一个幻梦中的虚影,不能跟如今外界的齐玄余互通消息,所以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性,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有恶意。”
“幻梦中的虚影?”何当归打量着他,做出推测,“莫非你是上一世的齐玄余,跟着那颗刺星一起过来的东西?”
齐玄余微愣了一下,然后很晦气地点头自认自己是个“东西”,他说:“不错,我正是跟你的魂魄宁王的魂魄残片一起搭便车来到这一世,你的魂魄在空中就跟我们分了手,去水商观投胎去了。我和宁王的魂魄残片被留在变成一堆化石的屋宇中,孤零零地搭伴度日,你知道的,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甚是无趣,而他连话都说不完整,偶尔张口,也是喊喊你的名字。后来,这一世的‘小宁王’进山洞探险,我们当然就迫不及待跟他走了。”
何当归想到一幕小朱权进山洞游玩,却被两只恶鬼缠身的情景,脑门冒出点汗,看来那些有不祥感觉的地方真的是不能靠近,不能自己壮胆说“世上没有鬼”“我有护体神功,见鬼打鬼”就傻傻乱闯,反正,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去苦竹林了。
可是……她又质疑道:“你是幻梦的主人,那你一定知道第七境的影像墙吧?我看到了我死后发生的各种事,但是那其中并没有你,最后刺星飞走,只有柏炀柏在场!”
齐玄余点头说:“不错,那面墙上的东西都是我的真实记忆,是我特意回放给你看的,至于你死后的记忆中为什么没有我,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已死了,而且比朱权还惨,连魂魄残片都没有,只是以一段记忆的形式,寄生在一只鹰的身上,目睹了那一切。”
“你……你是个鬼!”何当归身上感觉毛毛的,不禁又后退两步。
“呵,也可以这么理解。”齐玄余笑道,“何小姐你不必如此惊慌,这里是幻梦,我打你不疼,你的攻击却能伤到我,再说我对你毫无恶意,只是想把一切真相讲给你听。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你与我前世又前世的时候就是一对好朋友。”
何当归想到现实之中的那个颇有心计的齐玄余,在其录园中对朱权讲着刺星,讲着“何当归是妖女,不能娶”,对她没有半点善意,完全不能跟眼前这个友好的“齐玄余鬼魂”划上等号。于是,她继续保持警戒,道:“既然彼此都是敞亮的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什么要放那些记忆给我看?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齐玄余露出一点回忆的神色,说:“我这一生绝情弃爱,却一直对年少时遇见的小十不能忘怀,一直想弄清她的死因,为她报仇。后来,我遇到了一位道友,他道行高深,犹在我之上,我虽然不知他的底细,但是报仇心切令我解除戒备,将我的底牌掀给他看,让他助我启动一个‘时光重现术’,看一看小十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果然助我,我顺利看到了那一切,几年之后,晋王死了,我又开始寻那个自称是‘蒙古人’的高君,可是,一直未有进展。”
“为一个认识十天的女孩子报仇,一报就报了好几年?”何当归质疑道,“这可不像是齐先生你这种干大事的人会做的事,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那十公主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又招凤凰花,又招蜡烛油灯,究竟是个什么神仙托生的……呃,她在说她自己吗?
齐玄余坦然笑道:“我并没有特意为她报仇,只是偶尔会想到她,就顺便调查一下她的死因。我的红颜知己遍布大江南北,怎么会爱上一个容貌尽毁的女孩儿呢,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没了漂亮脸蛋,她再好也不会有人多看她两眼。”顿了顿,他又换了一种低沉的语调,开始说自己的死因,“我认识的那位道友,后来力邀我去东瀛参加一个道法讲学盛会,我本是不想去的,可后来听了个传言,说当年被秦始皇派去海上仙山找长生不老药的徐福,找到仙药之后就去了东瀛……直到现在还活着。我还听说,他道法修为高深,能精确地卜算前世今生,我就想着,若他能帮我算一算小十的转世在哪里,我就可以去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于是,我就应邀去了东瀛。”
何当归听着他的神奇故事,发笑问:“结果呢?阁下找到那一位长生不老的千岁老寿星徐福了吗?”
齐玄余直接略过了这一段旧事,跳跃式地讲道:“后来,得知‘小十托生何当归,何当归嫁入宁王府’,我本想立刻回中原,去王府看看你,可却踏入那些人早已布好的圈套,那个阵法是我生平仅见最狠辣无情的阵法,专门吸人精血,炼化后收为己用。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那一位道友是看上了我的修为,要来夺我的道行呢。”
何当归好奇地问:“后来呢?齐先生你一定化险为夷了吧?”
齐玄余摇摇头,拉开胸前衣襟,将他的胸膛展示给她看:“如你所见,我不止被杀死,精元被吸干,而且被吸得涓滴不剩,最后连魂魄也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