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的上下牙齿打架,冷然道:“你没事提这些做什么?谁允许你对我母妃直呼其名的!”
“直呼其名算什么。”高审君笑道,“你的爱妾何嫔还做了布偶咒你娘地下不得安宁,这种毒妇,你居然将她宠上了天?细叶郡主的儿子真有孝心!”
朱权扑上去揪紧高审君的衣领,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何嫔根本没见过我母妃,跟她没有半分仇怨,她为什么要诅咒我母妃!明月说的不错,你就是在这里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的夫妻感情,你究竟是何居心!谁派你来的!”
高审君夺回自己的衣领,一边抚平衣料,一边不紧不慢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王爷你也不能免俗,真教人失望,如今你连你最亲信的人都不相信,反而维护一个出身卑贱的淫妇么……”他将一物掷到书案上,发出冷笑,“王爷你看看这是什么?”
朱权拿起细观,一个巫蛊布偶,针脚细密精致,很像何嫔的手艺,而上面写的生辰八字,赫然是他母妃杨花的八字,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字迹分明就是……何嫔的字迹!
朱权一手拔起上面的几十根细银针,发功折断,再一用力捻成碎银屑。他抓着娃娃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不信此物出自她手,我要亲自去问她!”
“慢着!”高审君制止道,“你这样拿着个巫蛊布偶,气势汹汹地跑去问她,她眼见事发,推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乖乖承认罪行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朱权皱眉回身,问,“你有办法?”
高审君附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朱权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吧。”然后右侧墙上的影像就全部消失了。
左边墙上的影像还在继续,一对少年和女孩儿的剪影在夕阳映射下分外美好,一片树叶落在女孩儿的纤巧发髻上,齐玄余抬手为她摘下,将菱花镜递给她看,笑道:“神仙的面具戴好了,你瞧瞧吧,你原来是不是长成这个样子?”
女孩儿背对着何当归,但是,铜镜中映照出的那一张戴了“神仙的面具”的脸。那分明就是何当归的脸,是她成日照镜子的时候在镜中看见的脸。
女孩儿愣了很长的时间,然后惊喜地抚摸着脸,语无伦次地叫道:“我……这是我的脸!怎么……神仙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玄余温柔地笑了,骄傲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一双天目,能透过伤疤看到你的真实容貌,我依着记忆将你的容貌画出来,找到了另一位神仙,请他给你做一张面具,有了这个,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戴斗笠了。小十,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外面走一遭,看看可有人再笑话你貌丑。”
何当归走近细观,那是一张人皮面具,惟妙惟肖。天下间能做出此物的“神仙”,数来数去就只有一个柏炀柏。
女孩儿先是开心的笑,然后又捂脸哭泣,道:“难道我这一生只能戴面具过活吗?”
齐玄余安慰她:“这个面具轻暖透气,整天戴着也不会觉得闷,跟没戴差不多,而且能撑半年都不坏,你尽管安心戴着罢,这本就是你的真实容貌,你不用觉得惭愧。”
女孩儿还是伤心地哭:“那半年之后呢?面具到底是面具,就算神仙哥哥你送我十个八个,也有用完的时候,也有要以真实面目面对世人的一天,从极美跌到极丑,人前人后受嘲笑的滋味,我不想再品尝第二次了,神仙哥哥,你就让我一直这么丑着,躲在角落里不要见人好了。”
齐玄余沉默片刻,方道:“你等着,我去大江南北寻访名医拜师,学到最好的医术,将你的脸治好,变得跟从前一样美,你等着,最多一年,我就能将你的脸治好,只要你用完两张面具,你就能重新拥有昔日的容颜了。”
女孩儿立刻就相信了,她感激地破涕而笑:“谢谢你,等我变好之后,就每天唱歌给你听。”
齐玄余将女孩儿的脑袋按进怀里,笑道:“终于不哭了,真是个爱哭鬼。”
看着那二人开怀相拥的两小无猜一幕,何当归心中却在惦记着方才高审君拿出的那个巫蛊布偶,那个布偶的确出自她的手,可是,那是她成为朱权宠姬的第四年,十九岁那年做的。当时,上官明日说某个行动需要一样道具,让她代为完成,还交代了那个布偶的种种细节,让她比照着做。那巫蛊布偶怎么会跑到高审君手中去了呢?难道上官明日跟他是一伙的?
太可怕了,原来在她十九岁的时候,上官明日就以公事的名义,从她手中讨走一件足以杀死她的东西。他那样仇视她,却将那东西收藏了九年才拿出来加害她,真是好忍功。可他何必忍那么久呢?高审君又为什么指定要她的人头?
原来,高审君和上官明日也是害她性命的人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