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归垂着眼皮说,我猜他一点都不傻,我猜,那时候他已经估计到了他母亲很可能已相中关筠,所以拿那些事来试探我的底线,看我能否同意伏低做小,居于关筠之下。试探了几次都摸不透我的心思,他才会做出之后的那些糊涂事来。
廖青儿撇嘴,没想到他看上去老实忠厚,深情款款,背地里却一直在算计你,可是你也在算计他啊,明明对他的所作所为早就心中有数,你还装作不知,由着他继续积累罪行,好在最后时刻一次性判他死刑,我看失去了你的他实实在在丢了半条命,你爱他爱得真绝情,佩服。其实依我看做他小妾也挺划算的,他家是京城首富,听说段府都用夜明珠当电灯泡,假如你嫁给她,就能邀请我去参观参观了,然后我们再联手斗倒关筠,登上冠军席。
何当归微微一笑,青儿,其实我虽然阅历比你多些,于男女之情却一知半解,因为自小到大从未有人教过我这些道理,我钝着钝着,后来就真的生了锈了。前世我只知为妾之道,还做得失败,因此我醒过来之后,虽然我想着,这辈子再嫁人时最好能避开前世的那种悲哀——在正妻面前永远不能抬起头,对方有权要求你一直给她跪着,在所有妻妾面前永远都是忐忑不安的。跟那个人好的时候,心中就更不安,仿佛那些快乐都是我偷来的,从他其他的所有女人手中每人偷走了一分他的关注,全部攒起来,就变成了我的盛宠。但彼时在道观,我却也不敢斩钉截铁的说一声,一生一代一双人,谢谢你点醒了我。
廖青儿不禁惭愧道,其实这是纳兰大帅说的,我也达不到那样的高度,我小时候是“逆后宫派”。再说了“朱老头家的老十七”爱宠幸谁是他的事,你们这群被圈禁的女人不光不该内斗,还应该一起仇恨他才对,因为他根本不拿你们当人。
何当归点点头,遥遥回想道,最后一刻那墙倒众人推的一幕,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当我被砸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当我掉下那个高位时,我始发现,那座位上面嵌着一双双很幽怨的眼睛,那样子嵌了好多年,一直看一直看,看着我慢慢爬上去,看着我想要个孩子却因为体质虚寒怀不上,看着我胁迫柏炀柏用血咒禁术怀上了一对龙凤胎,看着我真的像柏炀柏警告的那样遇上血光之灾失去了孩子,看着我汲汲营营了半生的位置转眼间拱手让人。我猜,一定是那些怨毒的眼神看死了我的女儿,她们怪我偷走了她们的丈夫,所以如今我已经想得通透了,无论嫁一个什么样的男子,他都不能再招惹别的女子,不把那些幽怨的眼睛带回家,我要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爱。
廖青儿流泪道,好!一起努力!我也想找个这样的专情老公,可是我从穿来就找,到现在就看见一个美大叔是这种痴情种,不过他已经有儿有女了。万一咱们找到最后,找成同一个人了怎么办?
何当归微笑,你喜欢谁提前告诉我,我让给你。
廖青儿抹一下眼泪,小逸你真好,还是我让给你吧,反正你让了之后也不归我接管。你设计让高绝讨厌你,可他不上当,我猜他还在惦记你,不过被他惦记也真够慎人够可怕的,我看见他在密室画了你的画像,然后用剪子剪下一对眼珠子收进怀里,把一张画丢进火盆里烧了,妈呀吓死我了,打那以后我对他的念想就绝了,古代人太深不可测了!这几回见高绝,他身边多了个女捕快,长得挺甜的,估计这两人儿在谈恋爱吧,嗯,鼻子有点酸酸的。小逸,以后你出门戴上墨镜吧,我觉得高绝心理变态,他会不会因爱生恨,突然跑来挖你的眼珠子啊。
何当归浑不在意地说,别担心,关于高大人的隐晦态度,我已向他本人探问明白了,他其实从未喜欢过我,只是透过我的眼睛在怀念一个儿时的市井玩伴,那一枚被你成为“定情信物”的蓝色发簪,其实是那人的遗物。只因我的眼睛像那人,他就执意要将簪子赠给我,可我瞧着那簪子质地实不一般,连我都猜不出价值几何,所以坚持要还他,他就提出要为我画像,再要我帮他两个小忙,这簪子就暂时寄存在我这里了。
廖青儿讶异,像一个人?真的假的?我瞧着那他目不转睛看你的劲头,分明就是赤果果的爱嘛,可是,这一朵桃花再爱你也坚决不行!他用剪子铰走你的眼睛啊,太变态了,婚后会往死里虐待你的!对了,他让你帮什么忙啊?
哦,何当归笑了一声,他让我转告你,下次再趴在密室门口偷看他,请注意你脚下的机关,上次你踩了个关闭石门的开关,把他反锁在石室里了,费了不少劲儿才逃出生天呢。
廖青儿又惊讶又后怕,太险了,电视上演的这种密室勾当被窥探了之后,都要杀人灭口再用化尸粉化干净!他肯定是念着你的情,才没对我下毒手。
你浑说什么呀,何当归不赞同道,高大人面恶心善,上次你被人非礼,不也是他为你解围的吗?他对我真的真的没有意思,我很肯定他是在透过我怀念一个人,你觉得他直勾勾盯着我瞧,实际上他的眼神儿是飘忽的,注目点不在我的脸上,而且,他的那枚蓝簪子上用蝇头小字刻着一个女子闺名,可见那果真是某人戴过的东西,高大人没有骗我的必要,他要害我就不会帮我那个大忙。对了,化尸粉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竟闻所未闻。
廖青儿挠着下巴说,我猜是高浓度盐酸吧,一种大变活人的神奇粉末。其实那一次我被人非礼也很奇怪的说,我活了这些年都没被人非礼过,偏偏我识破高绝的阴险内心的第二天,就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来非礼我,而且嘴里喊着“非礼!非礼!”实际上就是很有礼貌的按住了我的肩膀,没亲也没摸,甚至都没正眼看过我是不是女的,然后高绝那个变态就突然跳下来救我,世界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何当归扑哧一笑,这么说起来,他大概是被你的心意感动了,化百炼钢成绕指柔,反过来要对你好呢。
谢了,廖青儿敬谢不敏地摆摆手,我当时不知道他有老婆才对他发花痴,现在知道了我才不干,咱们在这一点上是坚决一致,绝对不容许咱们的男人三妻四妾,并且日常生活中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必须是雄性,连太监也不行!
何当归纳罕,原来你歧视太监吗?上次你不是还为太监和青楼女子鞠一把同情泪?
廖青儿又摆手,我住关家住的有心理阴影了,各种恐怖,幸亏我没答应姑妈嫁给关墨,要不然我还要跟一个小太监争宠,一个十二岁的小太监,三个女人都没他阴柔腹黑,算了,不提他了,咱们击掌为誓,找老公只找拥护一夫一妻制的,比比看咱们谁最先找到那样的极品好男人,就赌高绝的那个簪子吧,我押上我的小黑账本!
何当归笑道,高绝的簪子?你想要吗?想要的话我转给你保管哪。
廖青儿笑道,这个是彩头,送了就没意思了!
于是二人击掌盟誓——那是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事,眼前,孟瑄仍对何当归私下里做生意之事表示不满:“不管你赚的钱来路正不正,以后你都不能再去青楼,也不能再为男人治不举之症了,让他们有病去找别的大夫,这是我的坚持,希望你能尊重我,毕竟咱们以后就是夫妻了,我会养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何当归扬眉:“七公子,其实我也有一个必须要坚持的原则,你也能纳入参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