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楼画语挺直着背,轻声道:“娘亲还是呆在南疆安全些,你也好,别人也好。”
钱氏低低的笑着,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再说话。
楼画语出了高楼,吹了吹夜间凉风,这才好受点。
转过拐角,就见楼画诗在月下做绣活,见她出来,笑道:“给你绣些荷包,免得成婚之时,打赏都不够。”
“听着了?”楼画语在她旁边的小几上坐下,看着楼画诗绣的花样:“你近来爱听墙角了。”
“没办法,娘亲让我住在这里吗。”楼画诗低低一笑,捏着针:“我也不随你回去了,心意你知道的,我们回去,怕是麻烦不断。”
一年多,楼画诗已然长得完全不一样了,再也不是承恩侯府那只会撒娇的楼九娘了。
楼画语帮她理着线:“楼元娘一直呆在溯阳,连两个儿子都不顾了,怕是要谋划大事,你看着点,有事直接与林二郎商议。”
“我知道。”楼画诗接过她理好的线,穿着针:“我毕竟习过巫术,南疆的夷民对我还算尊敬,能驱使得动,这你放心。”
“你回去啊,安心当你的皇子妃。京中你谋划着,这外头这织锦纺布,我与李十三娘看着,那鎏金的事情,我和外公看着,你看我多厉害。”楼画诗朝她眨了眨眼。
将穿好线的针插在绣棚之上,靠在楼画语肩膀:“我和娘亲都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她入京的。她只是一会不好受,心里头还是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楼画语摸了摸她的头,沉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总以为娘亲是不管事的,可入了南疆才知道,她心里的事,比我们的都重。你也是这样,以前我想着你这般懵懂,日后可怎么办,结果你现在比我都懂事。”
钱氏在承恩侯府不争,大概是因为她不屑吧,所以凡事用银钱开路,吃些亏也无所谓。
“是姐姐教得好。”楼画诗将头抬起,眼带得意的道:“是不是感觉青出于蓝?”
“早些睡吧。”楼画语弹了她额头一下,起身道:“如若有事,可以给我去信。”
“知道的。”楼画诗低头绣着花,朝她摆手。
楼画语拿着嫁妆单子下了高楼,只是在她走后,楼画诗绣棚上的花,慢慢绽放开来,连那绣着的枝头都慢慢伸展。
“唉,又来了。”楼画诗忙用手压住那弹起的枝头。
楼画语回到房中,将嫁妆单子给了关雎,又提笔写了几封信,送去京中,这才睡。
接下来几日就是端午,钱越早就邀她们去溯阳看龙舟,钱氏就在第二日带着他们去溯阳。
为避免楼画语还要两头跑,钱氏就干脆将她的行李带上,直接从溯阳归京。
她倒再也没有提过要入京的事情,也少与楼画语讲话,有事都是玉珠来跟关雎传达。
连姬瑾都感觉到她们母女之间有些生份,他也知钱氏背后有些事情,不归京最好。
可他答应五娘不查的,所以也只能当不知道。
楼画语也知钱氏憋着气,她身为女儿,成婚这般大事,却亲自开口让钱氏不要去了,她不伤心,怎么也不可能。
但她不敢赌,一旦入京,想离开就难了。
此生京中水深,更甚于前世。
或者说,前世她完全不知道,还未回过神来,就被绞杀在激流之中,反倒无畏。
今生知道了处境,这才发现处处危机。
她此次入京,哪是成婚,怕又是一场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