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李氏,最有名的是什么?”姬瑾听她发问,不由的笑了。
祁阳李氏最出名的自然是当代大儒李其瑞,要不然也不能作皇子的开蒙之师,那李十三娘一手好字,还尽得真传呢。
与姬瑾的有四分相似,楼画语也是能写的,前世她看姬瑾书信最多,自也知道他的笔迹。
不过楼画语明显不是要习字,转眼看了看,想了想,猛然挑眉道:“染丝之术?”
祁阳李氏乃是耕读之家,关拢名门皆事蚕桑,尤其是染丝染纱,颜色极正,传闻百花有百色,染出的丝纱还带着香气,又不如南疆这边染得沉重,丝纱依旧轻薄。
只是这可是人家立身之术,岂能轻易相告?
姬瑾不由低咳了一声,沉声道:“先生不好让族中人亲来,只得出了个下策,让我接李十三娘入京,她所带婢女共六人,皆是习得染丝之术的好手,此时正在溯阳钱氏商号,待她们休养过后,再接过去就行。”
当然那下策里也有他的私心,李十三娘入京煊赫,可暂遮了五娘的风头。
其二,他知道如若不出点事,让五娘念着他,必然将他抛之脑后。
“殿下可知我这是去哪里?”楼画语捏着帕子,指着风雨桥对头,沉声道:“是古来自治的南疆。”
南疆是前朝之本,是钱氏之根,如若她习得这些,可用钱氏前朝后裔之名,召前朝旧臣,揭杆而起。
像何望这种寒门出身,因前朝府学而入朝堂的,他们效忠的,依旧是前朝。
只要钱氏一出,何望必定相援,太原怀庆都是在楼画语掌中。
姬瑾闻言,沉笑道:“五娘想要这天下吗?”
楼画语不由侧目,此时在树荫下呆了一会,他脸上并未再有红色,却带着古铜之色,又有些汗水干涸后的盐霜,只着单褂,露着臂膀,宽的棉布裤脚还因疾驰溅着泥点,看上去如同田间老农,却问她,要这天下吗?
“五娘要这天下吗?”姬瑾扭头复问,沉沉的看着她:“你想要,大可拿去。只是五娘知道我想要的对不对?”
楼画语不由的嗤笑出声,远处颜铁明复又吹了两声口哨,朝姬瑾道:“你去吧,自己小心,别让他们等得急。”
姬瑾自不能再耽搁了,他原本只打算送李十三娘入溯阳的,可听闻楼画语她们才走几日,他又不甘心,追了上来。
朝楼画语拱了拱手,看着她裙带轻纱在凉风中打了个卷,缠在她手腕之上,伸手将那根轻纱扯开,顺了顺,不让它再缠着楼画语的手腕打转,可捏着纱尾,却又舍不得放下。
嘴角苦苦一笑,那边声音越发的急,他捏着那根轻纱,朝楼画语看了一眼,将纱尾一松,转身大步朝马匹走去。
此次再也没有回头,翻身一上,就拍刀掉头也行。
待他们走远,楼敬轩才走过来,沉声道:“舅舅着人跟他一块去东荒了,不要怕。”
楼画语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怕。”
只是她耳边,依旧响着姬瑾的话,他居然问她,要这天下吗?
这天下,又该是谁的!
他想要的,又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