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画语倒也不急,天水阁占地颇广,内有湖泊,景色极美。
临窗眺水,闻一室茶香,倒也悠然。
她似乎少有这般清静的时候,干脆就在窗边饮茶静坐。
姬瑾在宫中一直等着太医扎完针,母妃醒过来,问过脉案,看过药方后,又去禀了永顺帝后,方才准备出府。
听暗卫回说楼画语在天水阁等他,他心中微微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只是隔了一个晌午,再听到这个名字时,就又好像恍如隔世。
他手上还缠着她前几日扎上的纱布,胳膊上好像还能感觉到她呼吸喷上去的痒意。
母妃为何在这时招她入宫,又为何在病发前让她离开,他都是知道的。
等他到天水阁的时候,却见楼画语捏着一个茶杯,好像整个人都处于空灵的状态,似乎神游虚外,又好像整个人都定格在那里,一眼就成了永恒。
这是楼画语第一次主动邀约他,是不是表明她没那么抗拒自己?
见姬瑾进来,楼画语起身朝他福了一礼,复又洗了杯盏重新泡了茶:“贵妃如何了?”
“已然醒来,服过药了。”姬瑾看着楼画语姿态优雅的捣茶,倒水,用头茶洗杯盏。
一直提着的心复又落下,那麻木的心似乎在这茶香中慢慢熨开,似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泡茶,已然是人生中唯一的安稳。
楼画语将茶泡好,递了一杯给姬瑾道:“我和殿下做笔交易如何?”
姬瑾猛然抬头看了一眼楼画语,他一直知道,她不是这般容易掌控的。
承恩侯府那位老夫人想掌控她,结果只得其辱;母妃想掌控她,却在后宫接连立敌。
她是承恩侯府的娘子,却似乎并不在意承恩侯府,她在意的只有二房。
“无关承恩侯府,也无关贵妃所担忧的事情。”楼画语咬了咬唇,看着姬瑾道:“就是你我之间平等的交易。”
姬瑾看着她咬过的菱唇先是失了颜色,慢慢变得粉白,等她松开时,复又充血,瞬间变得红润了一些,喉咙虽然干紧,但奔波了一天的身心却也涌不起热血。
他抿了一口茶水,点了点头道:“你说,我听。”
楼画语看了看窗外的碧水,沉声道:“贵妃的病或许并不是沉疴,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如若是病,楼明风不会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一次次到高台之上吹着风,明明吐血昏厥过了,依旧躺在廊外。
她这是在求死,用她的死来给姬瑾换一条登天之路。
就像她用兄父的前程,来换自己的承诺一样。
楼明风是姬瑾的生母,她是连接姬瑾和崔谢两姓的纽带,姬瑾现已初掌兵权,又有周庄成相助,日后自己兄长为府学书监,也是他一大助力。
只有楼明风死了,姬瑾才有可能脱离崔谢两姓的关联。
所以她在得知陛下要开府学后,已然在求死!
或者说,永顺帝在她病前就已然有所表示,要不然她不会那般甘心赴死。
“我知道。”姬瑾低头沉笑,看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水,冷声道:“皇家自来无情,陛下胸中自来就有谋略。我一直在寻访民间良医,总有办法治好的。”
“我找来了南疆巫圣。”楼画语抬眼看着姬瑾。
对上姬瑾瞬间露了惊喜的目光,沉声道:“只是殿下可曾想明白?一旦贵妃不死,殿下日后的路,怕是要用鲜血铺就!”
“五娘。”姬瑾猛然捏碎了手中杯盏,沉声道:“我说过,我不是父皇,该我的,我自然会去争、去夺,而不是用至亲的性命去换。就算路染鲜红,白骨堆就,身死九幽,我依旧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