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他刚一运气,原本有所缓和的腹痛突然加剧,君华始料未及,紧握树藤的手不由自主就是一松,他咬紧牙关,强行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但是树藤已经到了尽头,往下就是不见底的深渊。
“对面好像有个山洞?”阮柠的位置比君华更靠下,眼神也好,留意到了崖壁对面。
君华的掌心全是汗水,已经快要握不住树藤,他低头往下一瞥,看到了阮柠说的那个山洞,顿时有了主意。他轻轻往回一荡,双腿在山壁上猛地以蹬,然后借力向跃去。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君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失控。
他紧紧抱住阮柠,使出最后的力气,尽力往前一摔。
片刻之后,他的双足踏上坚实的地面,君华心里一松,整个人立即失去了意识。
阮柠在君华松手的瞬间就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使劲抱住他的腰。
两人重重摔在洞口突出的石块上,阮柠有君华当肉垫,并不是很疼。不多时,阮柠睁开眼睛,看到了被自己压在身下早已失去意识的君华,他愣了愣神,过了会儿才恢复神智。
“哥哥,醒醒,哥哥,你醒醒……”阮柠并不知道君华的身份,只看外表随意乱叫。
君华一动不动,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脸色苍白地就跟纸一样。
阮柠连着叫了好几声,也没叫醒君华,不由害怕起来,开始呜呜地哭泣。他本就病着,还跟着卫崇荣和君华折腾了大半天,又是累又是吓的,早就疲惫不堪了。
哭了一会儿,阮柠就趴倒在了君华身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君华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可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不停地在耳边唤着自己的名字。他困得很,不想回应那个人,更不想起来,但是那个人很执着,吵得他根本睡不安稳。
“你是谁啊?知不知道自己很烦人?”终于,君华忍无可忍了。
那人并不生气,仍是语气轻柔地说道:“小猴子,不要睡了,快点醒过来。”
君华更不高兴了,嘟囔道:“你到底是谁?只有荣哥哥可以叫我小猴子的。我有名也有字,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声音真是太熟悉了,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只听那人又道:“自己叫自己的名字很奇怪哎,还是小猴子叫着比较可爱。”
自己?!君华猛然一惊,总算明白耳熟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啊,只不过他很少用那样的语气说话罢了。
“这是哪里?你为什么可以跟我说话?”新婚那几日,前世的君华曾经出现过,但是回门以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为此他还惆怅了好几日,不料今日他们竟然可以直接对话了。
“君华”顿了顿,似乎是迟疑了下,温言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也许是在你的梦里。小猴子,你昏迷太久了,再不醒过来孩子就很危险了,我没其他办法,只能一直叫你。”
“孩子?什么孩子!”君华不解地皱起眉头,好像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还反问道:“你不是也可以操纵我的身体吗?”他真的好困,很想再睡下去,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君华”急了,提高音量道:“不行,我已经试过了,我控制不了你的身体。”他见君华说话间又要闭上眼睛睡过去,忙道:“小猴子,你真的不能睡,孩子已经很危险了。”
再次听到孩子这个词,君华眨眨眼,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有了荣哥哥的小宝宝吗?”奇怪,爹爹不是说有孕初期会有许多的不适反应吗,他怎么都没感到呢。
“君华”点头应是,虽然不能再控制君华的身体,但是就跟先前一样,君华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他都能看到听到感受到,所有有了孩子这件事,他是早就有所怀疑了。
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沟通,看到君华不肯留在东山镇,而是要跟卫崇荣前往静安城,“君华”急得要命,这么危险的任务,要是出点岔子该怎么办,可惜他就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短暂的兴奋过后,君华又变得有些沮丧:“宝宝怎么这个时候来,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要是他早知道有了孩子,就不会做这些冒险的事情了,可他就是不知道啊。
“君华”摇了摇头,无奈道:“已经打过很多次招呼了,是你自己不留意而已。”
虽说没有孕吐这个最明显的反应,可贪食、嗜睡也是征兆啊,再说离京之前的那些日子,他们一点防范都没有做,怎么小猴子就一点不往这个方向想呢。
见君华还是一脸的茫然不解,他又催促道:“小猴子,你快别磨蹭了。”
君华浑身一震,陡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洞口的石壁上。阮柠趴在他的身上,全身滚烫,呼吸急促,他刚要坐起身,就感到小腹坠痛,顿时僵住身体不敢再动。
静静坐了会儿,君华轻轻伸出手,摸上作痛不已的腹部,脸上的表情又是惊喜又是害怕。
前几天的奔波劳累就不说了,关键是今天从南越王宫出来,他骑马、跳崖、跟人交手都占齐了,肚子到现在也在痛,孩子会不会有事啊,他又不会医术,求救都找不到人。
君华僵着身体不敢动,颤颤巍巍从袖口摸出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一枚一枚倒了出来。
从渝京出来的时候,君情给他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就连安胎药和保胎药都有,说是他早晚用得上。不过那些瓶瓶罐罐太多了,跟着卫崇荣到静安城,他只从中跳了部分带过来。
君华翻来覆去地找,终于找到了一枚当初可能是装错了现在却是梦寐以求的粉红色药丸。他长吁口气,赶紧把药丸干咽了下去,又找到一枚退烧的药丸,强行给阮柠喂了进去。
没有水,阮柠又是昏迷着,偌大的药丸根本咽不下去。君华无奈,只得先让他把药含着,自己运功化开药效,待腹痛有所缓解之后,把阮柠抱进洞里,自己爬上山去找水。
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黯淡的星辰,大地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君华的状态很不好,头晕,肚子疼,手脚无力,可他不敢停下,只能抹黑寻找水源。
好在他运气不是很差,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君华循声而去,找到了一条小溪,把水囊灌满了,还顺手捉了两条鱼,才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了峭壁上的石洞。
放在以往,这样的小事对君华来说轻而易举,只是今日,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回到洞里,君华先给阮柠灌了水,让他把药咽下去,就开始生火烤鱼了。
从昨日到现在,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得要命。
君华打小就是性子很野的孩子,易州又多山,没事上山打点野味,烤点山鸡野兔河鱼什么的,对他来说可谓家常便饭,手艺自然不容小觑,绝对是过关的。
但是今日,鱼还没有烤熟,那一阵一阵飘出的香味就让君华受不了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是忍无可忍地扔下烤鱼,一口气奔到洞口,哇地吐了起来。
胃里翻腾不已,君华捂着胸口,吐得撕心裂肺,但他一日没有进食,除了胆汁胃液,也吐不出什么来,只是不停地干呕,弄得自己一脸是泪,狼狈不已,恶心反胃的感觉却迟迟消不下去。
好容易缓过这阵,君华闻到了鱼烤糊的味道,他又饿又难受,不禁又是一阵干呕。
实在吐无可吐之后,君华全身乏力地坐到了地上,他把手放到平坦的小腹上,表情纠结无比。
这就是传说中的孕吐吗,真的好难受。爹爹怀着弟弟的时候,差不多是从怀上开始吐,一直吐到生,他该不会也是这样吧,想到这里,君华的眉头不由自主皱地更紧了。
君华傻傻地坐在洞口,连根手指头也不想动。洞里的烤鱼已经烧成炭了,他也不想去管它,反正他现在闻到烤鱼的味道都会想吐,估计是吃不下去的,不如坐在这里吹风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