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莫宁并未见过桑培,可这桑培是异族人,比普通人生的高大很多,陆莫宁鲜少有见到这般高大的,如果算起来,上一世往前几年他年幼时远远瞧见一面的那天戟帝倒是也生得极为高大,高大骏马,盔甲裹身,极为威严肃穆,让人心生畏惧。
只是桑培为何会在这里?
薛林氏在陆莫宁到的时候,站起身,突然在牢房内,对着陆莫宁直挺挺跪了下来,给他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你……这是作甚?”陆莫宁瞳仁有光闪了闪,无奈叹息道。
薛林氏直起身,并未起:“罪妇已从辛大人那里知晓,这次若非陆大人出手,怕是罪妇的夫君难以沉冤得雪,罪妇这次请大人前来,一则,是想给大人道歉,那日因着大人打搅了罪妇的计划,罪妇的家仆差点暗害了大人,这次特意让他给大人亲自道个歉,还望大人能原谅他;二则……”说到这,薛林氏顿了下,这次再次磕头:“罪妇希望大人能收下家仆桑培,让他为大人鞍前马后,罪妇也死而无憾。”
陆莫宁却是听出了话外之音:“你……你想死?”
第24章
陆莫宁的视线落在薛林氏死寂空洞的瞳仁,心下一动,他能看得出薛林氏与薛四郎的感情极深,可未曾想,对方竟是早就抱着一死的决心。
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不若是薛四郎的大仇未报,如今心愿已了,她这竟然是……
可到底陆莫宁不能眼睁睁瞧着薛林氏就这般走向绝境:“你可想清楚了,你如今已判了流放而并非死罪,还有薛家二老,你忍心看着他们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薛林氏眼角有泪流下:“陆大人,您就成全了我吧,自从夫君死后,罪妇早已生无可恋,二十年的流放,罪妇知晓自个儿的身体撑不住了,这两年来,罪妇日日夜夜被仇恨荼毒身心,
这具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已是强弩之末。罪妇知晓公爹公婆会伤心,可几年后若是罪妇死在外地,他们依然会伤心,可那时,莫不是还要拖累他们前往流放之地为罪妇收尸?
更何况……
罪妇不想客死异乡,就算这次是罪妇自私一些,四郎已经走了两年,罪妇日日盼着四郎在奈何桥上多等罪妇一些,如今大仇得报,罪妇赶一赶,许是还能在奈何桥上追一追四郎,
罪妇只愿……死而同穴,一尝所愿。”
薛林氏深深给陆莫宁磕了一个头,嗓音嘶哑,额头抵着地面,对她来说,死亡不是死地,而是新生。
陆莫宁薄唇动了动,久久未曾一言。
一旁,桑培在薛林氏跪下的瞬间,也跪了下来,高大的汉子并未多说一眼,薛林氏磕头,他也对着陆莫宁磕头。
只是对方按在地上的大掌,手背上青筋暴起,却依然未多一言。
陆莫宁许久,才偏过头,哑着声音缓声道:“……如你所愿。”
陆莫宁走出刑部大牢时,辛大人匆匆迎上来:“陆老弟,怎么样?她跟你说了什么?”
陆莫宁把薛林氏的话说了一遍。
辛大人呆了许久,才长叹一声:“罢了,本来我也想跟你说的,先前她咳血老夫找了大夫前来,这才知晓对方身子骨早就亏损的厉害,只是一口气强撑着,怕是流放之地对她来说也是……没想到,对方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薛家二老那边,罢了,老夫去说吧。只是可惜了这薛林氏与薛四郎,本是一桩如花美眷,如今却是生死相隔……”
陆莫宁与辛大人又说了一番后续之事,陆莫宁两日后就要启程离京上任,怕是看不到薛林氏与薛四郎合葬,辛大人让陆莫宁务必等他给他送行,这才放陆莫宁离开了刑部。
陆莫宁回到陆府,情绪也未能从薛林氏那里走出,坐在窗棂前,望着院子里的枯树,手腕突然一凉,他低下头,对上了黑蛇的尖脑袋:不过是一个妇人,你莫不是要一直这般?心思这般细腻,你若是去了那江栖镇,见多了那里的情景,怕是有你哭的。
陆莫宁:“……你知不知道有一道菜肴,极为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