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婧却突然开口了,她轻声说:“听说你身体不好。”
她的声音也是很温婉柔丽的,只是这样悦耳的声音里,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情绪,反而很有些淡漠的味道。
顾清岚微微笑了笑,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体情况透露给她:“也还好。”
晏婧又沉默片刻,才接着说:“刚才的电话,是你妻子……你已经结婚了。”
顾清岚还是微笑着,原本淡漠的深眸中,却多了柔和的光芒:“是的,铭心很好。”
晏婧看着他的神情,微微侧过头去:“很好。”
她不再继续话题,而是站起身,向着顾清岚略躬身,动作礼貌优雅,声音也悦耳温和,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蛮横:“今晚顾先生就住在这里吧,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卧室。”
对于她这种半强制性的安排,顾清岚只能带着无奈地微笑:“文太太,如此行事,未免强人所难。”
晏婧垂目看着地面,对他的反对置若罔闻,只是低声又说了句:“我已经命人做了晚餐,是按着你的口味吩咐的。”她说着,又加了句,“除了佣人和保镖,这个宅子里只有我们,你可以随意看看,书房在走廊尽头。”
她也不像是多话的人,这一番吩咐,却尽可能详细,连顾清岚喜欢读书也顾忌到了,特地告诉了他书房的位置。
说完后,她又微微躬身行礼,径自上楼去了。
顾清岚望着她的背影,唇边还带着无奈地笑意,只能轻叹了声。
被这样强迫住下,他当然有很多选择,比如报警,比如通知李靳,无论哪一种,只要他想做,也并非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面对这个妇人,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暂时妥协,不为其他,而是因为——她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对于此,晏婧显然已经知道,但她不会说,于是他也就不说,他们彼此以社交辞令称呼对方,仿佛血缘已经被湮灭在二十多年的时光之中。
连那两个黑衣的保镖都离开了,顾清岚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中,他还是没忍住侧头轻咳了一阵,抬手按住自己的胸膛。
他本以为自己会做到彻底的冷静,即使见了晏婧,也会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人去对待,可胸口到底还是隐隐作痛,丝丝缕缕的痛楚,提醒着他刻入骨血中的那份羁绊。
时间还早,长长的一个下午,他无处打法,到底还是去了书房。
所幸这间书房布置得还算雅致,书籍也合他的胃口,连他喜欢的古藏了不少,于是他在书房里,也算度过了一段安闲的光阴。
只是直至暮色降临,他胸口的痛楚也没有减弱半分,反而愈演愈烈,这段时间来,他已经有些习惯这种痛楚,强自忍耐,倒也还能显得从容。
晏婧一直在楼上没有下来,到了晚餐的时候,她才让人到书房请顾清岚用餐。
菜品倒的确是他的口味,不知道晏婧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连他日常的一些忌口都注意到了。
顾清岚胃口不佳,没用多少东西,晏婧看着他微发白的脸颊,轻声开口说:“其实你父亲,一直有同我联系,只不过我们用的是最普通的邮政信件,一年也只有一次,所以你没有查到。”
这个顾清岚倒是真没有料到,而在这个年代,也很少有人会用老式的信件联络,再加上这种信件现在多用来寄送官方通知,多且杂乱,不挂号的信件也没有任何记录可查,以至于连他请的私家侦探,也没有留意到这一年一次的通信。
不然从此入手,恐怕要比之前查的速度快上许多。
看他还是沉默不语,晏婧就继续说:“每年你父亲都会寄一些你的照片给我,还有关于你的一些事,他也会写信告诉我。”
侧头轻咳了声,顾清岚放下手中的汤匙,笑了笑:“如此说来,文太太对我已经算了解。”
晏婧看着他温和的笑脸,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没去接他的话,反而说:“你长得很像你的外公……只可惜你没出生前,他就走了。”
晏家的上一代当家早逝,也是晏家家道中落的原因之一,这个顾清岚是知道的。
当年父亲早逝,晏婧才不到二十岁,母亲也不过是个一无所长的主妇,母女二人虽然守着偌大家业,却仍然算是孤苦无依。若不是按照父亲定下的婚约成功嫁入文家,又为文兴渊生下一儿一女,晏家如今在b市,只怕早就沦落到了上流社会之外。
只是谁能想到,当时还不到二十岁的晏婧,在婚前就已经为另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时至今日,顾清岚并不想去追究当年的恩怨,比如还在读书的晏婧,为何会和他的父亲顾盛在一起,并怀孕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