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跟你妈说一声,周末我会专程到府上拜访。”
就在整个“孔彰”七上八下之时,冯睿程突然给我发来一封短信。知道必然是与进来的状况有关,我没有多问,只简单地回复一声“知道了。”
“怎么?现在这个样子,他还敢上门来见我?”母亲听到这个消息,表情有一刹那的阴晴不定,最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也好,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冯睿程现在和‘擎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相信目前的状况不是他想看到的。”生怕母亲忧心,也怕她误会冯睿程,我一再地宽慰她。
“嘉嘉,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不肯接受这个人的?”孔妈妈叹息一声,“他在你身边晃来晃去,我实在是放不下心——以他的身份和能耐,要是他对‘孔彰’动了什么心思,我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要是再来一出dna事件该怎么办?”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我感觉有些啼笑皆非,“冯睿程不会这么做的。”否则他之前就不会插手管我的事了。
“你啊!”妈妈一副受不了我的样子,“你还没被他欺负够是不是?为了他又闹自杀又撞车的,那人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给你打过吧?就这样你还替他说话?”
“妈,我——”好像没办法跟她解释这其间的不同,我垂下眼睛小声地说道:“我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他、他也改变了不少……”我不能告诉她,以前那个孔嘉言,早已经烟消云散。
这句话好像意外地打动了母亲,她沉吟了一下,“嗯,这半年多来,你的确让我很放心,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可是冯家那孩子,我实在是没有信心。”
“妈,拜托你,给他一次机会你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我望着因为连日的来工作显得有些憔悴的母亲,有些心疼,“公司的事情也不要太过操心,虽然我比较笨,不过我保证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扛过去的。”
这次孔妈妈没有反对,只是伸出手在我的肩头拍了拍,有些骄傲地说:“我的孩子,怎么会笨。你大难不死,老天爷都在眷顾你呢。”
=====================
冯睿程周末造访我家的时候,穿得非常正式,还携带着大量的礼物。
毫不介意我错愕的眼光,他亲自捧着礼盒站在孔妈妈面前奉上,“您好,孔夫人……其实我更愿意称呼您为李女士,我今天来拜访,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同您商量。”他脸上挂着笑意,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此时显得尤其俊挺不凡。
母亲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宝姨接下那些盒子,连看也不看地就放在一边,“宝芬,等一会儿别忘记回一份大礼给这位客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想接受敌人的示好。
“妈……”我有些尴尬地望着冯睿程,希望他不要太介意母亲刻意的冷淡
仍旧微笑着,冯睿程似乎完全没有将孔妈妈明显的敌意当作一回事,“李女士,我今天特地来求得您的同意,希望您能让我和嘉嘉在一起。”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低低抽了口气——难道他不是因为“孔彰”陷入的危机而来的吗?!
母亲也是一愕,接着却笑了,“你很敢说啊,冯先生。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太荒谬了吗?”
冯睿程一耸肩,“我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荒谬之处。事实上,我个人并不关心您同意与否,我只是为了嘉嘉而来。他尊重你,希望获得你的首肯,我愿意来求你也完全是因为他在乎你的态度,所以我想您应该考虑一下。”
“喂,冯睿程……”听他的话中带着桀骜不驯,担心母亲会因此不快,我忍不住轻声地叫他,但是内心深处却萌生出一股小小的悸动。
“好个不关心我同意与否。”母亲冷笑一声,果然有些动怒,“嘉嘉好好一个男孩子,我还没怪你居心不良把他带坏了,你竟然还有脸跑上门来提出这些无礼的要求?也是,你妈还给我写过信求我同意你们的事呢,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听她用这样不屑的口气提起冯睿程的母亲,我的头立刻大了三圈,“妈,你别这么说!”看到冯睿程的双眉一轩,我立刻求恳地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李女士,为了不让嘉嘉太过为难,我想我们最好私下谈谈。”冯睿程收起了笑容,淡淡地说道,“我有些东西要给您过目——关系着你们‘孔彰’的命运。”
母亲表情古怪地瞧着他,仿佛在估量他的话,最后简短地说道:“也好,去书房。”
“妈,你们还是在这里谈吧……”比起做夹心饼干来,这样我反而更担心。好歹有我看着他们说话,双方还不至于火力过于凶猛,要是我不在,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嘉嘉,不用怕他。”母亲抬高下巴,不顾我的反对转身离开客厅。
见她心意已决的样子,我只好拉住冯睿程的手匆匆叮嘱一句,“拜托你别介意她的话……她只是担心我。”
冯睿程飞快地在我的额头吻了一下,“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的。你先去玩一下,等着我的好消息。”
都这种时候了我哪有心思去玩……望着那一前一后走进书房的背影,我暗暗叹息一声。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我像一个等在手术室外边的病人家属一样,看到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一颗心忐忑不安。
这两个小时以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若是母亲坚决不能接受我和冯睿程的关系,我究竟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也没有两全的办法,我真的不想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做出抉择——不论我选择哪一边,都是对另一方毁灭性的打击,这样狠心的事情我做不出来。难道只好继续做夹心饼干?!
首先走出来的是一脸志得意满的母亲。她眼神晶亮地望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去孟教授家打麻将,你们慢慢谈吧。”
我的心里一惊,难道……
“嘉嘉。”紧接着冯睿程从厚重的木门后走出,却是笑得春风得意,“你妈不同意你跟我住在一起……所以我只好明天搬过来。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了。”
呃,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我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不许装可爱!”冯睿程一把揽住我的腰,脑袋也凑了上来,“除非你想在这里被吻。”
“喂!你们……”我这才回神,急忙推开他,“你跟我妈说了什么?”简直无法相信只是两小时而已,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居然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早知如此,我这度秒如年的两小时又算是什么?
“没什么。老人家嘛……不外是担心我骗你,怕我们关系不稳定,怕你吃亏没保障。”冯睿程笑眯眯的,“我很有诚意的,特地从‘擎天’那边把他们持有的‘孔彰’所有债权、散股和抢走的订单都拿下来,再加上一些李邦媛女士很感兴趣的东西作为聘礼送上门,我看她特别满意。”
“咦?”我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要花很多钱啊……你拿什么付给人家?”他自己的事业才起步不久,应该没那么快盈利才对。
“我没钱啊,所以只能给潘先生‘立芸科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冯睿程轻飘飘地说,仿佛只是送人一棵大白菜似的。
但是我却知道这是他最近最为投入的事业——一个方才获得数千万天使投资的非常有潜力的网络游戏公司。若是“擎天”拿到其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等于是白捡了一棵摇钱树——相当于以后这个公司五分之一的盈利都已经装进了他们的口袋。相比之下“孔彰”那点债权和订单不过是死水生不了钱,这笔生意可算是合算之极。
“你……”这样岂不是对冯睿程太不公平,他创业那段时间内忧外患的有多辛苦我最清楚不过,怎么能因为“孔彰”的问题让他白白损失这么多,“你不必这样做的。”
“不用这个脸嘛,钱又赚不完……而且我也没吃亏啊,潘先生还顺手给我的公司做了点投资。”冯睿程说得喜滋滋的,一点也不理解我的难过,“最近他那边对你家做的那些事,说起来的确也是因我而起。潘先生以为我会替‘孔彰’干活,生怕底下的人也跳槽效尤,所以才故意花钱打压你们。我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保证永远不会干预‘孔彰’的业务,也不再涉足通信行业,他才愿意把那些东西卖给我。”
“什么?”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我不由得一怔。转念一想冯睿程这样业内顶尖的人才离职,他前老板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他这么做,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冯睿程居然有些得意,“否则你妈可没那么容易买通——就是这样她还审问了我一个多小时呢,说到底她不过是怕我又像孔致桓那个老混蛋一样罢了……哼,这他妈能一样吗?”说到这里他的口气里才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委屈。
“冯睿程……”我叫了他一声,微微颤抖。
“嗯?”
“你会带你的猫和鹦鹉一起来吗?”
“当然。”
“那你要负责帮宝姨打扫屋子。”
“行,只要我有空。”
“我想吻你。”
“划时代的想法,很好。”
“我的房间在楼上。”
“孔嘉言,你惨了——我要你为这句话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还有三章左右,偶滴这第一篇裹脚布就要完成啦啦啦啦~
突然好有成就感~~~非常感谢一路支持我的读者们,
是你们陪伴才能让我第一次写完这么长的文
我的新文大概会在周末贴出来,届时大家大家要来捧场哦
鞠躬~~~~~
第63章
作为直接目击证人,我和冯睿程接到通知出庭陈泽邦和池天蓝的一审。在案件还处于侦查和起诉阶段的时候,不管是对警察局的人还是检察官,我都反复强调要他们查清楚这两个人的犯罪动机——这也许是唯一一个让穆清的死因浮出水面的机会。
谁知我从检察官那里得到的消息,陈泽邦一口咬定是不忿天碧阻挠他和天蓝结合,一时冲动之下才对他行凶报复。他还强调,所有的事情都是天蓝主使,连刀子都是她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看来一向工于心计的他非常明白如何能使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
天蓝的说法自然和他的大不相同。之前陈泽邦告诉她,婚礼上的一切都是天碧为了阻止他们俩结婚而做,而且天碧知道他们杀害了穆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想两个人都坐牢的话就得想个办法让他闭嘴。到了这个地步天蓝方寸已乱,几乎对陈泽邦言听计从。
刀子的确是由她带在身上,但是最后她根本不敢下手,毕竟天碧是她的亲哥哥,而且泽邦似乎觉得女人的力气也不足以让天碧毙命,所以冒险亲自动手。只是没想到我和冯睿程会突然出现,陈泽邦还来不及痛下杀手就仓皇逃窜——原本两个人说好是假装遇上劫匪,造成一死一失踪的假象,这样就可以暂时迷惑警方躲避追查,获得更多时间远走高飞。
我咨询了警察、检察官和律师,他们都倾向于认为穆清的死因只有池天蓝的供述,并没有任何直接的他杀证据。虽然陈泽邦的确曾经偷窃过秋水仙素,但是没有办法证明我使用的药物就是他偷窃的,医院的病历又基本上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尸检已经不可能,所以无法展开侦查,更无法立案,目前只能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对陈泽邦和池天蓝提起公诉。
法庭上我看到天碧迅速苍老的父母,还有泽邦伤心欲绝的双亲,一时间心潮起伏。
一个月之后,庭审结果下来。由于犯罪动机明确,犯罪事实清楚,陈泽邦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成立,判入狱十年。池天蓝作为故意杀人的从犯,判入狱七年。
据说天蓝听到这个判决结果之后当场晕倒,醒来之后却发了疯,逢人便说穆清来找她了。经过医疗机构鉴定,确定她的精神已经失常。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一直苦苦压抑着,那么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到了临界点。现在她终于不用担心去坐牢,可是接下来的余生却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同时还要为家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至于陈泽邦,我后来曾瞒着所有人偷偷去监狱看过他。因为有一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通——天碧根本无法举证他们杀人,为什么泽邦还是决定冒着暴露的危险对他痛下杀手。
陈泽邦的记性很好,即使只有在天蓝自杀的医院里那一面之缘,他见到我还是有印象。对于我这样的路人居然会来探望他,自然是充满了意外。
“你是池天碧的朋友?”他握着听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是的。”隔着玻璃和铁窗,我望着光头囚衣面无人色的陈泽邦,“我也是穆清的朋友。”
听我提起这个名字,他的眉心倏地聚起一股阴郁,神态也变得戒备起来,“怎么?你想说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我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罢了……想必你也很清楚他的事情已经不能翻案,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扭头无语,半晌才幽幽地吐出几个字:“羡慕嫉妒恨。”
我一愣,不知道他突然说出这句平时稍带着点喜感的流行词汇是什么意思。
“我一辈子的努力,也比不上他生在一个好人家。”大概是压抑太久,一股恨意突然决堤似的涌了出来,陈泽邦狠狠地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做了注解,“他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轻易地当老板又娶漂亮老婆?不就是仗着生在城里,爹妈有钱吗?论学历,论能力,我究竟哪里不如他?上大学,他年年拿的奖学金都比我高,因为我是山区来的,外语不好!毕业找工作,研究所因为他家在本地也优先考虑他,要不是他最后还是决定去做外贸,可能连面试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他娶老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女人嫁给他还要装出一副替他们高兴的样子!就连他死了,也还有池天碧那个傻瓜为他牵肠挂肚念念不忘!你说,他凭什么?!”
“陈泽邦!”我忍不住低吼,“你的心是黑的……”自从大学住在同一个寝室,同屋的六个人中就他家条件最不好,我和其他几个同学谁不是对他能帮就帮,没想到他一边接受大家的帮助,心里想的却居然是这些。
找工作的时候我报的那个研究所根本不在任何媒体上公开招考,必须是由内部人士推荐报名参加考试方能有机会进入。当时我见陈泽邦求职并不是很顺利,于是千方百计托人也让他报上名,他才能获得考试的机会。研究所录取的名额并不算少,我是否退出怎么可能影响到他的考试结果?
天蓝从小和我青梅竹马,结婚也是水到渠成,就算是他暗恋天蓝,那与我有什么相干?说到天碧……对于陈泽邦这样的人来说,天碧那种纯粹付出不求回报的感情大约就是外星产物。看来恨一个人,要找些理由还是非常容易的。
“或许吧。池天碧也这么说我……”他漠然地说道,突然冷笑一声,“不是这样,我还真不会对他起杀心。反正你们都看不起我就是了,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那样假惺惺地对我好。”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注定是一场空。该是别人的东西,永远也不会属于你。”知道此人根本已经心理扭曲,只让人感到彻头彻尾的阴冷,“你手里明明也有很多穆清没有的东西,可惜你眼里只看到别人拥有的。”在发病严重的日子里,我曾经羡慕过所有身体健康没病没痛的人。
站起身来,我最后看了陈泽邦一眼,他的脸色灰败。
=====================================
因为劳教农场离市区比较远,花去我差不多大半天时间,在回家的路上我接到冯睿程的电话,这也意味着我的行踪究竟还是瞒不过他。面对这么没有安全感又爱黏人的家伙,我其实也很无奈,不过现在他总算是不会再在我的随身物品上搞什么花样了,其他的只要不太过分,一般我也懒得去计较。
八月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一回到家里,冯睿程就递给我一杯他自己做的冰镇酸梅汤。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了?”闲聊中我发现他非常不满陈泽邦只判十年,“要不要找点人在里头陪他玩玩?”
“喂,你别乱来啊,让他自生自灭吧。”十年是很漫长的时光,今后我再也不会和陈泽邦有什么联系,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更不想做,“现实就是这样也没办法,要是拿刀子捅了他,就该轮到我坐牢了。”
“你还真是……”几乎有些惊叹,冯睿程啧啧出声,“换做是我,这人渣大概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让他死得痛快点,嘿嘿。”
“我才没你那么变态。”真是一头黑线。
“我哪里变态了?”他嘻嘻一笑靠近。
我正在流理台边上冲洗刚才喝酸梅汤的杯子,不提防被他从后面抱了个满怀。带着酥酥电流的声音随即在我耳边响起:“说,我哪里变态了?这里吗?”说着他不安分的手恶作剧似的按上了我的要害。
手一抖差点握不住杯子,我微微挣扎,“别闹,我妈会看到的……”
“你妈看戏去了,晚上才会回来。”冯睿程毫不在意地说道,“而且,你不觉得我们该让她早点适应现在这种状况吗?”
“这、这种事情谁会适应啊!”我的双颊一热。大白天地在长辈面前上演限制级画面,这种事情打死我也做不出来。
“不适应也没关系。”取下我手中的杯子随手放在一边,冯睿程将我的身体扳过来,“我正在等她什么时候看我们不爽了,把我们俩一起踢出去。这样我就不用看她脸色过日子了。”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