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溺杀作者:mijia
,荒芜到冷寂。
蒋泽晨直在给他添麻烦,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又吵又闹,害得他总需要花费很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还不得不摆出副好哥哥的面孔去安慰他、照顾他,跟在他屁股后面解决各种麻烦和问题,令人厌恶到恨不得直接掐死干脆。
——是的,蒋泽涵从小就不喜欢蒋泽晨,在看到他被蒋家夫妇从医院抱回蒋家的那刻,在看着他们家三口围在起、说说笑笑的那刻,就从内心深处厌恶他。
——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那个从情人上位的母亲,都是蒋父花心滥情的证据,明明他的母亲刚过世没有久,新的妻子新的儿子便占据了他和母亲曾经的位置,迅速地让蒋泽涵都始料未及。
蒋泽涵憎恨、不满、不甘,他想要报复,想要赶走侵占他位置的人,想要夺回曾经属于或应当属于他的东西。这样充斥心田的负面感情令他在夕之间长大,然后,他毫不迟疑地便接受了外公外婆的建议,当个好哥哥、个好儿子,步步巩固自己的位置,时时刻刻地娇纵自己的弟弟,在将自己努力变得强大、强大的同时,不给予蒋泽晨任何可以追赶得上自己的可能性。
——他的做法很成功,顺利到几乎让蒋泽涵自己都没有想到。
蒋家夫妇为了事业丢下他们兄弟去了美国,常年离家,而比自己尚未懂事的弟弟年长五岁的蒋泽涵便成了蒋家唯有发言权的人。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安排自己弟弟的成长、培养他的性格,看着他从娇纵蛮横的孩子成长为叛逆桀骜的少年,又从叛逆桀骜的少年变成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青年,每次成长、每次转变,都被蒋泽涵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他微笑着宠爱他,将他宠得无法无天,然后身干净地在他身后,看他无知无觉地走向自我毁灭。
——明明,切都很顺利,明明由于蒋泽晨的不成器,让蒋父逐渐将投在他身上的目光移开,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蒋泽涵身上,而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便能够顺理成章地从蒋父手里接过切,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蒋父突然出了车祸,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便去世了,而他又尚未将蒋氏完全掌控在手心,甚至连蒋父身后的遗嘱也是很久之前便早早就立下的——那时候,蒋泽晨还是个没有令人完全失望的少年,蒋父仍旧对他抱有希望……
蒋父猝然离世,蒋泽涵尚未大权独握,而明明只是个不入流的情人的“蒋夫人”却不自量力地觊觎着蒋氏,甚至将自己那个像是糊不上墙的烂泥般的儿子也拉了进来,成为了她的帮手。
对于这种无知者无畏的行为,蒋泽涵最初也只是冷眼旁观,他不相信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所以根本不屑与他们计较太。
只可惜,有的人却不知满足,胃口大到想要吞掉他们根本无法消化的东西,三番四次的阻挠让蒋泽涵越来越难以忍受,然后……
蒋泽涵的目光仍旧黏在灵堂的遗像上,嘴角不着痕迹地挑了挑,似乎是个笑容,却没有任何的感情。
“你倒是会偷懒,跑到角落里装出副抑郁缅怀的样子,其他事情都丢给我们去做,我明明是你的好友兼助理,怎么感觉像是你的保姆样……”杜磊抱怨着,屁股坐到蒋泽涵身边,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虽然说这样的话对死者不太尊敬,不过早死早超生,你弟弟去世了,我总感觉松了口气呢。”
蒋泽涵瞥了他眼,神色未变,只是那眼神冷寂地让杜磊有些发毛。
压低了声音,杜磊凑到了蒋泽涵身边,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悄声问道,“我知道你看你弟弟不爽很久了,他也直在给你找麻烦,但是……咳,这次的车祸,不会是你找人干的吧?”
“……你认为是我做的?”蒋泽涵语气平静到让人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虽然我是不太想这样想啦,毕竟谋杀什么的,还是……”杜磊轻咳了声,神色间有些不太苟同,“但是他和你之间的利益冲突应该是最大……”
“利益冲突……”蒋泽涵轻笑了声,“我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跳梁小丑罢了。”
杜磊神色松,“那就是说,只是单纯的意外?”
蒋泽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垂下了视线,“就算不是我,他也挡了不少人的道,给不少人添了麻烦,利益从来不是可以明确分割的。”
“你是说……”杜磊悚然惊,“是王家,或者……”扫了眼正在门口与宾客低声交谈的张颖,犹豫了下,“……是张家?”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蒋泽涵眼眸黯沉,带着几分几不可见的嘲讽,“对于我们而言,这只是场意外,既然没有参与进去,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吗?”
“的确是。”杜磊心领神会,抬眼看了看蒋泽晨的遗像,神色间有几分怜悯,却也没有再说话。
蒋泽晨的朋友少得可怜,能上得来台面的是寥寥无几,如果不是有蒋泽涵与蒋家的原因,也许连个追悼会都撑不起场面来。
当然,作为看在蒋泽涵和蒋家面子上前来吊唁的宾客,显然也不可能有少人会真心实意地悼念这个声名狼藉又没什么交集的二世祖,所以蒋泽晨的追悼会并未持续久便散了场,随后是下葬。
回到家后,蒋泽涵有些疲惫,明明整个追悼会上,他只是作为个哀伤过重而难以招待宾客的亲属坐在角落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疲惫的感觉却直萦绕在他周身,挥之不去。
懈怠、茫然、懒洋洋的,似乎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就算那人是他看着闭上眼睛、死在他面前的,就算他为他办完了追悼会,也看着他的骨灰盒下葬,但是蒋泽涵却仍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蒋泽晨仍旧还活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跑出来,带着以往那种欠扁的模样,将他气得哑口无言,却又不得不帮他收拾残局。
——在得知他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抢救的瞬间,蒋泽涵的头脑中片空白,这样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从那时便开始存在了。直到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医院,被医生告知蒋泽晨仍旧尚未度过危险期,随时都有去世的可能的时候,他亦是平静而惶然。
费了半天的工夫,终于得到医生的首肯,进入病房去探视,当蒋泽涵看到蒋泽晨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之时,突然有种感觉,感觉这时候的弟弟竟然让他莫名地产生了怜爱之情。
——乖巧、听话,不再会惹是生非,不再会让他生气,如果他的弟弟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好?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脆弱而乖巧的样子只是因为他不得不如此罢了,而旦蒋泽晨恢复过来,这便成为了场幻觉。
不管这是场意外事故还是有人谋划,蒋泽涵都觉得,也许蒋泽晨就此死去是最好的。
没有了他的阻挠——即使他从未将这份阻挠放在眼中——蒋泽涵会加容易掌握蒋氏,而且他也累了,疲累于直做个好哥哥,疲累于照顾纵容自己刻也不让人省心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在受到他的照顾的同时,还总是会反咬口,像是只养不熟的恶犬。
蒋泽晨早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死去也好。
微微合上眼睛,倚靠在书房的转椅上,蒋泽涵发现自己明明已经彻底摆脱了蒋泽晨,脑子里却似乎仍旧在不断围绕着他打转,挥之不去的全都是他的身影。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都被回忆翻了出来,搅得他头痛不已,蒋家的每个角落里都似乎是蒋泽晨的影子,有小时候的模样,也有长大之后的,甚至在刚刚杜磊打来电话的时候,他竟然差点脱口而出“蒋泽晨又惹了什么麻烦”。
——切的切,都让蒋泽涵烦躁不堪。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在蒋泽涵应声后,张颖端着杯咖啡走了进来,巧笑嫣然。
没有了在追悼会上装出来的哀伤,张颖显得容光焕发,身漂亮的真丝睡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地极其优美,但是却无法引起蒋泽涵丝毫的兴趣。
看着张颖手里的咖啡杯,蒋泽涵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虽然并未说什么,却仍旧被直仔细观察他表情的张颖察觉到了。
轻轻叹了口气,将咖啡杯放下,张颖已经确定这个杯子蒋泽涵再也不会碰了,不由笑得有些苦涩,“果然是我想了,就算蒋泽晨死了,你对我也不会有什么改观。”
蒋泽涵看了张颖眼,用眼神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根本不知道张颖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我直有些妒忌蒋泽晨的。”张颖耸了耸肩膀,靠在蒋泽涵身边的书桌上,微微颤抖的睫毛令她看起来有几分的脆弱,“因为他是唯个能够触碰你私有物品,却不会被你嫌弃的人,就算我嫁给了你,变成了你的妻子、蒋夫人,与你同住在个屋檐下,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只是习惯了罢了。”蒋泽涵扫了眼那个咖啡杯,最终还是没有勉强自己端起来,“我们从小起长大。”
“我知道。”张颖轻笑了下,“那是不是……如果我直守在你身边,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呢?”
“我不知道。”蒋泽涵皱了皱眉。
“你向连哄我都懒得做。”张颖倒是习惯了蒋泽涵这样的态度,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啊……你的耐心向来少得可怜,而且已经全都放在了蒋泽晨的身上,所以就算你这样做是有预谋的,我也直在羡慕他,羡慕你对他那么体贴温柔,耐心周到——现在他死了,你今后的耐心有没有可能放到我身上?”
蒋泽涵将目光从张颖身上移开,有些不耐烦,“这我也不知道。”
“……那么……今晚,你会不会去我的房间睡?”张颖问出了最后个问题。
“应该不会,我今天没有什么兴致。”蒋泽涵口拒绝。
“我知道了。”张颖点了点头,礼貌而客气地道了晚安,转身出了书房,而蒋泽涵在她拉开门的瞬间,突然有种想要叫住她的欲望——然后询问她蒋泽晨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