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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镇长也气得使劲瞪人,满面都是怨恨委屈,“唐镇长都能看出来,我是为大家好,这种工程真出了质量问题,到时候大家抱着一块死!我为你好才抓得严,你还当着我家老头的面说我贪污呢!你就不过分?哼,我对你手下留情了知道不,本来应该按照合同赔偿,你说那得罚多少钱?”
李辉这才想起那个赔偿条款苛刻的合同来,一张脸气得憋成紫色,指着马镇长就“你”、“你”了几下,恨不得又揪住这货打一架才好。
唐民益还是好脾气地两边劝,“行了行了,大家把话在这儿说开,待会出去了就心平气和,啊?我再强调一下,质量必须得抓严啊大家,就算不为了老百姓,也得为你们自己头上的这顶帽子。”
最后这句话说到两人心里去了,不闹出人命不是大事,可真要闹出来了,那谁也脱不开身。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调整好表情才跟着唐民益走了出去。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终究在唐民益的劝解下平息了。可唐民益和唐青宏都知道,这还只是刚开始。在利益的驱使下,激烈的冲突不会停止,随着时间和次数的累积,最终一定会爆发。不过就是因为这样,两个工程的质量也会保持得不错。
两边谈判后给出了解决方案,李辉又得回头去找砖瓦厂的麻烦,损失当然也是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唐民益把他们都劝得稍稍消气后,又留下马书记单独聊了几句,马书记自从听到李辉骂他儿子贪污,一张老脸就僵着不怎么说话了。
在唐民益的安慰之下,马书记半天才吭出一句,“小唐啊,你说,我家那个不成器的,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一边听着的唐青宏对这个老革命都有点同情了,只剩下一只眼睛就能瞎成这样?马镇长问题显然不小,他家那个房子就能看出来呀。
“马书记,您是这里的老书记,镇上干部的情况您应该比我了解啊。”
“那是我儿子……我就怕,看别人看得清楚,看自家人反而走眼呀。唉,他应该不会的,不会的!”马书记喃喃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悔意,“唉,早知道我就不该……”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马书记就叹着气跟唐民益道别了。唐青宏等马书记走远,才眨着眼睛问爸爸,“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马镇长不可能没问题啊。”
唐民益摇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同情,“当局者迷……他是不肯相信吧。”
中午过后,唐民益带上儿子去了谷医生家,在外这么多天,他也怕唐青宏累坏身体,顺便去看看袁正峰搞的培育实验。
谷医生给唐青宏仔细看了看,只说要注意休息,每个周末保持来一天,别经常缺席就好了,袁俊老嚷着他说话不算数呢。
正说着袁俊就从里间跑出来了,撅着嘴无比哀怨地看向唐青宏,明明上次答应周末来他家的,结果不声不响就失约!后来在学校里问老师,才知道他请假一周呢。
唐青宏也学习起爸爸的哄人功力,带着一点微笑回答,“家里突然有事,来不及跟你说嘛。你上次不是说学会炖汤了,现在炖给我喝呗。”
袁俊立刻就高兴了,拉着他往后面走,谷老告诉唐民益那个菇房在哪,说女婿一有空就待那不肯出来,简直像魔怔了,还说以后除了食用菌类,中药材基地以后也可以做的,那副热情连他这个老头子都被感动了。
唐民益马上去找袁正峰,对方刚从菇房出来,戴着厚厚的口罩和手套,一看见他就加快脚步迎上,跟他一起回了谷家,直到洗完手才跟他坐在桌前慢慢谈。
袁正峰语速很快,听得出满心都是激动和兴奋,说自己的野生菌种人工培育实验进行得很好,已经可以考虑扩大规模。唐民益认真听着,着重询问他还需要哪些条件,再就是如何组织当地农民办班学习,都加入到这个科学致富的队伍里来。
☆、42·携子赴广
袁正峰说起教学就有点犯愁,“我搞技术没有问题,教人恐怕不太行。”
唐青宏和袁俊正跟找来的木愚在里间聊天呢,听到大人的谈话也探头出来凑热闹,“学校老师会教人啊!咱们那个老校长脾气好,听我班主任说,他以前也是年年被评为先进教师呢,不如请他来做您的顾问?教农民伯伯跟教小学生差不多呗?”
一听他的话,袁正峰笑了出来,仔细一想还真是,就对唐民益说:“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啊,我没教过人,是要向那些老教师取取经。”
唐民益微笑着点头,“好,这个顾问我去请。”
袁正峰顺势夸奖了唐青宏一番,这个孩子心思处处不离开他爸,脑子也转得挺快,以后肯定大有作为喽。
唐民益自然又谦虚了半天,但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喜悦,又对袁正峰提出,不如在镇农技站抽调几个人来协助他的工作,并问他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袁正峰内心充满感激,知道唐镇长这是间接让他提拔下属,早早培养出能用上的得力助手。就算他现在还没有正式任命,但手里做的都是实事,比起一个务虚的位置,要实在得多。
在
', ' ')('大的成绩还没出来之前,他不能找领导讨官做,等成绩真的出来了,才好名正言顺把他提上去。唐民益的意思袁正峰心里都懂,当然不会有什么牢骚,这也是对他的磨砺和考验,看他稳不稳得住,是否可堪大用。
关注着两人对话的唐青宏也懂,爸爸一定想要重用袁正峰了,只要这个人经得住考验,又能干出成绩,做事做人两面到位,那他就是爸爸为云沟镇培养的镇长接班人。
第二天上午,唐民益把几个主要领导聚在一块儿,听取袁正峰的当面汇报,然后开了个小会研究决策。马书记父子俩对这事都表现了兴趣,经过上次卖山货赚钱的事以后,他们也觉得搞经济改革大有可为。
马书记现在看袁正峰的眼光都不同了,那是越看越可心,笑着提出不如让小袁暂代农技站副站长一职,小袁今天给咱们立个军令状,要是这个项目做成功了,小袁就立功扶正;要是不成功,小袁就自请下台。
袁正峰当即拍着胸脯表了决心,这个军令状他敢立。在技术上其实已经成功,缺的就是实际cao作了,请领导们给他机会,也给全镇乡亲们一个致富的机会。
唐民益一看火候到了,微笑着带头鼓起掌来。有书记和镇长的拍板,其他同志自然也没什么异议。通过决议后,唐民益简单地作出安排:从今天起,袁正峰就从农技站抽几个人,结伴下去找农民调研,对这个项目做进一步完善。广播站也同时展开宣传,力求让百姓对这项技术有个初步了解,不至于心理抵触,觉得会占用了务农时间。除了积极宣传,技术小组还要注意教案的编写,要以农民们容易接受和弄懂的方式来组织培训。
这事儿就算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一切都高速的运转起来。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菇房、乡村广播站对于本镇诸多变化的循环宣传……还有马家父子跟李辉那一群人每天不断的纠缠摩擦。
到了十月国庆假期,唐民益已经做好去广市的准备,去那边一趟不光是为了广交会,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镇上的工作他临行前做了交接,整个班子比起刚来时也团结得多,让他比较放心。只有马镇长被他私下叮嘱过,对于李经理的态度必须软中带硬。软的是态度,一定要客气礼貌;硬的是质量,一定要细心再细心,严格再严格。
他本来也犹豫了一下,带不带儿子一起,毕竟假期不长,但他在广市要待的时间有点久,怕是要耽误儿子的学习,还担心儿子的身体吃不消。唐青宏只看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软磨硬泡使尽浑身解数让他一定要带上自己,还特别懂事的拿纸笔写了保证:唐青宏去广市期间绝不会把学业落下。
唐民益看着儿子认真写下的那张保证书,也确实不忍心把儿子一个人丢下,加上那次去京市行程比这次还急,儿子好像也还撑得住,小孩子总是想多出去玩玩,广市现在发展得那么好,他们父子俩除了做正事,还可以抽空玩上一两天呢。
国庆假期的第二天,他们已经身在广市,一起坐在军区的车上。来接他们的人是严司令的警卫员,帮他们把随身带的不少东西搬上车,那些东西是上次龙其浩送给他的,他收下时就想着借花献佛,把那两条好烟和大半箱好酒都带到这来,两条烟和半箱酒送给严司令,留几瓶酒另作他用。
车开进军区大院,直接把他们送到严司令的家里。对方正在家跟一位下属讨论工作,一看到警卫员带着唐民益进来,边说话就边往这边走,伸出手握住唐民益把他介绍给那位下属余军长。
严司令五十多岁,身材略微发福,五官硬朗,一脸豁达直爽的表情;那位余军长四十上下,一脸的笑相,看着十分温和。可唐青宏认识他的脸——不出十年,余军长就会取代眼前的这位严司令,成为南方军区的新任司令员。他与严司令立场和派系都不相同,严司令是龙唐系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而余军长却是郑孙系在军方新一代的中坚。眼下两边正在合作,相处得自然融洽,到时候矛盾激化、利益相争,过度耿直的严司令就斗不过这位深藏不露的笑面虎,在六十来岁提前退休。
如今的余军长锋芒内敛,笑得如沐春风,握住唐民益的手一阵寒暄,感慨唐兄弟年轻有为,唐政委后继有人,对唐青宏也是连夸带赞,还说他们父子俩一看就是一家人,长得很像。
唐青宏笑得很甜,也是“爷爷”、“伯伯”一通叫,眯起眼睛露出两个小酒窝,心里面却好一通腹诽:爸爸是从政又不是从军,都没走唐爷爷的那条路,而且自己哪里跟爸爸长得像了?这番话说得八杆子打不着嘛。
余军长很会看形势,跟爸爸握完手说完客气话,就识相地告辞了,把严司令留给他们这对大小客人。严司令这下更自在了些,喊老婆出来一起见客,严夫人赶紧准备茶水果盘端出来,笑眯眯地打量他们两父子。
看这里没有外人在了,唐民益才请那位临时司机把烟酒抱进来,严司令也毫不客气,乐呵呵地全都收下了,这些好东西自然要跟给下面的兄弟们分享,还意有所指的感慨他们这些老家伙只喝得惯国产酒,不像那些新派人物热衷吃西餐喝洋酒那一
', ' ')('套。
严夫人看自己的丈夫一句客气话都不讲,还小声埋怨了他几句,他把唐民益的肩膀一拍,对老婆豪迈地说:“我大侄子给我送点东西,有啥好客气的!”
唐青宏对这个还不算老的严爷爷很是喜欢,上辈子就印象不错,只是那时立场相左,他一心为着渣爹办事,听闻严司令提前退休时还曾暗自高兴。这辈子就不同了,他希望这位严爷爷老而弥坚,不要被那个笑面虎斗下台。
于是他怀着补偿的心情,在这对夫妻面前小嘴抹了蜜般,把两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积极地给他们削苹果剥香蕉,提升到跟爸爸一个等级的待遇。
严司令两口子被这个娃差点萌杀了,特别是严夫人,被他哄得笑靥如花,捏着他的小手跟他聊个不停,还问他唐奶奶现在过得怎么样?都好几年没有见过老首长了呢。严夫人也是唐奶奶昔年的部下,因此这一家子跟唐家如此亲近,爸爸一到广市就直奔严家落脚。
关系既然亲近,就不再出去安排,而是在家里吃了便饭。说是便饭,严夫人还是整出一大桌来,味道竟然挺不错的,把向来挑食的唐青宏都给吃撑了。
看他摸着小肚皮感叹吃太多,严夫人就更加高兴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称赞她的手艺。唐民益看儿子吃得肚子都鼓出来了,无奈地怪他两句,就伸手帮他轻轻揉抚,“你啊,是在严爷爷和严奶奶面前控诉爸爸,平时刻薄你了吧?”
他伸了伸舌头,眼珠乱转,“才不是呢!我就是在提醒爸爸,您做菜的手艺还要提高呀!”
严司令两口子哈哈大笑,唐民益则是苦笑,“看这孩子,我这个爸爸真难做哟,伺候他吃喝拉撒,还要被他挑剔做得不好。”
严夫人立刻就关心起唐民益的终身大事来,“民益啊,你们两父子生活,没个女人照顾还是不方便呀。你现在还年轻,不如考虑一下再找个人?要不我给你去文工团物色物色?保证给你介绍个漂亮大方的姑娘。”
唐青宏听得汗毛倒竖,他和爸爸过得好好地,为什么要多出一个人来跟他抢爸爸?他连跟着妈妈去美国都没考虑过,就是为了待在爸爸身边,看着爸爸、照顾爸爸,也享受爸爸的照顾,如果爸爸真的再婚,那他在爸爸心里还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吗?
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唐青宏从来没忘记过这一点。只要爸爸再婚了,他就可能会被忽略,后妈的滋味他早已领教过,实在不想再领教第二次了!就算对方会很好很好,但他只是个非常自私的人,就算爸爸将来总会跟哪个女人再婚,那也必须是在他长大以后,不能再凭借幼小的年纪粘在爸爸怀里以后!
他怀着可恶的私心,故意反应很大地抱住爸爸,就跟所有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叫了起来,“爸爸,你不要我了吗?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唐民益看到了儿子脸上真切的惊恐和害怕,心里不但没有觉得他烦,反而觉得感动又心疼:宏宏再怎么懂事,毕竟只是个七岁多的孩子,害怕被人抢走爸爸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于是唐青宏如愿以偿,在爸爸温暖的怀抱里听到了那个想要的答案,“宏宏别怕,爸爸不会不要你的,爸爸现在一心做事业,连你都照顾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精力再给你找新妈妈?”
说完这一句,唐民益偏过头笑着婉拒了严夫人,“我真没有这个打算,现在太忙了,又在基层干,条件差一点的我看不上,好一点的吧,我也不忍心让人家跟着我吃苦受累。还是以后再说吧,谢谢您的关心。”
几人正聊着,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现任的广省省委副记说晚一点过来拜访。这也是冲着唐民益,对方收到消息肯定要来一趟见个面,唐民益动身前就给他去过电话的。
放下电话没几分钟,又一个电话打过来,这次是汝家的老六汝鹏飞。汝姓不多见,但在广省谁都知道他家。汝老是郑孙系那边仅剩的一位老总,郑孙系在政界走势强劲,军方却人脉凋零,经过裁军之后汝老手中权力分散,自己也长期卧病在床,子孙里留在军方发展的只有个别,重心慢慢偏向政商两界。
汝六是汝老的幺儿子,上面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本人在广市做着进出口贸易生意。虽说汝家实质上在走下坡路,可毕竟在广省盘踞多年,亲信众多,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汝家仍有高官厚禄傍身,汝六在广省俨然就是个手眼通天的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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