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棉布都会因为经纬钱的不同,含棉量的不同,厚薄的不同,织法的不同,染料的不同……印染起来都不能说百分之百的成功,在这其中,至少会有两成以上的报废品;而丝绸印染的报废品则高达七成以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丝绸至今还在停留在使用人工剌绣的地步,就连机器绣也是很少见的!”
林岳贤娓娓道来,“嫂子,你看了咱们和罗曼的合同吧?那你还记得,罗曼会提供几台印染机器给我们吗?是五台!五台啊……嫂子,你可曾估算过这五台机器的价格?”
白莹莹一噎。
“你和德国人合伙捣鼓出来的东西,我和祖母哪里知道!”她一连被林岳贤反问了好几个问题,却没有一个可以答上来的,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林岳贤微微一笑,“这五台机器是咱们自己造出来的,可谓是有市而无价……可以说,报价甚至可达万金!”
白莹莹张大了嘴。
“你就哄人吧!”她忿忿不平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德国人为什么对你……不,德国人为什么对我们林家这么好?把钱送给我们使?”
林岳贤笑道,“嫂子,这就叫双赢啊!欧洲人特喜欢我们的丝绸,德国人想要垄断欧洲市场,就需要我们这样的合作伙伴;反过来,我们有了德国人的协助,也能成为国内,乃至世界的第一家彩色丝绸印染厂……”
白莹莹道,“我不管咱们林家是不是第一家彩色丝绸印染厂,但说白了,用素色的丝绸价格出售印染丝绸,我们林家就是明明白白地把人工费,染料费亏损了的!再一个,既然丝绸印染的报废率高达七成以上,那咱们林家……不是亏了人工和染料费之后,还得再搭七成的丝绸进去?”
林岳贤看了她半日,突然笑了起来,“嫂子,你真看了那份合同?”
闻言,白莹莹顿时气得杏眼圆瞪。
她怒视着他,阴阳怪调地笑了起来,“哟,这留过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怎么?你觉着我没留过洋,所以看不懂英文合同?”
她虽然在笑,但声音尖锐难听,而且透出了显而易见的愤怒和嘲讽。
林岳贤闲闲地笑道,“当然不是……嫂子是林家的嫡孙长媳,又是当年福旦大学的才女,我怎么敢质疑嫂子的英文水平!不过……那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德国人保证丝绸的报废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如果超过了百分之五,他们就会以报废的丝绸价格再加两成赔付给我们……怎么?嫂子没看清吗?”
白莹莹张大了嘴。
她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家将以素色丝绸的价格提供印染丝绸给德国洋行”这一点上,对合同上其他的条款确实没那么留心。
林岳贤又道,“嫂子,我晓得你精打细算的,就怕我们林家吃亏,也是一心为了我们林家好。可嫂子你要是实在怕亏……那这样吧!就由我林子谦来做担保,如何?罗曼向你采购了多少印染丝绸,你可以自由定价,这中间的差价啊由我来补……但两年之后,这五台机器归我所有,如何?”
“你想得美!”白莹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林岳贤笑了起来,“……嫂子,看来,你也知道这五台机器的价值所在了?”
白莹莹又羞又臊,眼珠子一转,却道,“好啊!你既说得这样有底气……难不成你有许多钱?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是不是先前管理林家产业的时候中饱私囊了?”
林岳贤定定地看着她。
“嫂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岳贤冷冷地说道,“……两年前你刚进林家的时候,就混说我贪图林家产业中饱私囊,如今你已经接手了林家产业这么久了,可曾查出些蛛丝蚂迹?若是你查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咱们可以去见官的。”
白莹莹语塞。
“那你怎么敢妄言说价格由我来定,多少差价你都出得起吗?”白莹莹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
林岳贤无奈的笑了起来。
“嫂子,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四舅兄是德国洋行的高级领事,我做了你和罗曼之间的担保人;再请我的四舅兄做我的担保人……不管你要多少款子,德国洋行会付不起?两年以后啊,只要印染机器归了我……”
说到这儿,林岳贤便打住,不再说下去了。
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分明就是——只要印染机器归了我,还怕以后还不起德国洋行的钱?而且我有了印染机器,以后怎么样还很难说呢!
白莹莹的眼珠子乱转了起来。
“那要是照你这么说,我们林家可以自己去跟德国洋行要担保,何必要你在中间当担保人?”她再次质疑了林岳贤的用意林岳贤大笑,“嫂子真是个妙人儿!你要这么说……不!你要是想这么做的话,也可以。”
白莹莹再一次语塞。
是啊,就算德国洋行愿意做担保,那也是因为惠氏女的四哥是德国洋里的高级领事的缘故;要是由着自己出面去找德国洋行……自己夺了惠氏女的夫婿,惠家恨自己已经恨得要死了,怎么可能再帮自己呢?
虽然说,林岳贤说的法子是个好主意……就算德国洋行不能找,其实她也可以去找法国洋行或者英国洋行,但一来其他的洋行会不会使诡计谋这几台机器还不知道,二来为了一丁点的人工费和材料费就把价值万金的机器抵压出去……这多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