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和面见莫小白时的拘谨谦卑不同,沈惟敬此刻却是摆足了倨傲:“头前带路,先带我与使团入城住下,明日我再拜会你们的大将。”
“请。”小早川隆景瞧了眼才刚过晌午的天色,刚想说的话又咽回腹中。
见这倭人老头识趣,沈惟敬嘿嘿两声,一抖身上的袍子立刻跨步走进汉城。
作为常年混迹商贾、坊市以及三教九流场所的人来说,察言观色是必备技能,再加上他又有那么点审时度势的心思,当然明白他现在不论怎么装,倭人都得忍着。
只因为,小西行长部被全灭于平壤!
这些倭人大名之间整日勾心斗角,他们可不会为小西行长的死感到悲愤,他们只会震惊于天朝的强盛兵锋。
正是明白这点,沈惟敬才屁颠屁颠的领命南下。
沿着城门街道进入汉城,沈惟敬很快就被迎进了一处精心准备的馆驿。里头一点没有破败和战争气象,就连侍婢都是特意挑选的年轻朝鲜女子。
“舒坦!”
屋内暖炉早已准备,沈惟敬一解下沾满雪花的袍子,屁股往大椅上一坐,就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
“沈大人对此居所,可还满意?”
“还凑活,舒服便行。”
反正吹牛无罪,沈惟敬当然是怎么爽怎么说:“弄些好吃好喝招待好我的使团,你们可得明白,我是带着诚意来和谈的。”
“这是必须的,阁下务必放心。”
“好了,你下去吧,我先歇会,明早咱们再说正事。”
就像驱赶手下佣人似得把小早川轰走,沈惟敬搓了搓手,立马倒了三杯热茶:“二位大人,请吧。”
何纯、刘晔是全程看着他表演,此刻相视点头后,也都拿了茶杯。
“今日不直接和谈,可不是我躲着不干活。一来咱们刚到,不好表现太热情;二来城内什么情况都不知晓,贸然谈判也有些不利。”
沈惟敬可以给倭人脸色,但对莫小白麾下文武却是不敢拿架子,解释道:“为了明日和谈顺利,我还需要二位大人给予一些支持。”
“出发前主公由言,和谈事务由你主导,你且说,我们来办。”刘晔当然明白这些道理,立刻接话。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我来这说白了就是当细作的,所以我要知道城内有多少倭人兵马,最好能弄清楚他们的伙食情况。”
“好,我这就去安排。”刘晔对此并不推辞,他明白主公把他派来的意义。不但是‘监督’,更可以刺探军情。
有些事沈惟敬不说,他也是要去做的。
“那我呢?”听完沈、刘二人交谈,何纯当即问道。
沈惟敬想了想,问道:“大人您,可能喝酒?”
“大丈夫,岂有不沾酒肉的?”
何纯心眼直,很快回答了一句,然而当沈惟敬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当晚,大明议和使团同行游击将军醉酒,以致笙歌达旦。
直到第二日太阳冒头,沈惟敬要去见宇喜多秀家的时候,才顶着醉眼稀松的模样走出屋子。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用一个时辰就闹得满城皆知。
得到消息的倭国各大名,有的松了口气,有的却是面露不屑,而更多的则是换上了笑容。
大明派出这样的议和使团,看来是已经满足,毫无进取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