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2 / 2)

周身大穴,立时被封住,东方濯跃至半空的高大身躯,硬生生地摔在了断头台上。

“你们母子还是再好好地多看对方一眼,过了这一刻,就没机会了。”东方泽冷漠残酷的话语,如利刃一般插进了东方濯的心窝里!

东方濯穴道受制,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除了愤恨怒视,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几欲发狂,眼中似要流出血来!

眼见爱子浑身是伤,受制于人,顾沅桐心痛的几欲要昏过去。她的儿子,虽然她管教严厉,但爱逾性命,几时让人如此对待过!她不禁咬牙恨道:“东方泽,你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你想要痛快?”东方泽冷冷地笑起来,“你这种人,本该凌迟处死,父皇仁慈,给了你一个痛快死法,可你的儿子不同意。”

他弯腰捡起刽子手掉在地上的大刀,刀锋缓缓逼近仇人的颈项。他并不急于取她性命。

慢刀割据,将痛苦无限放大,远比一刀砍下头颅残忍百倍。

冰冷的锋刃,一寸寸没入肌肤,缓慢割据着脆弱的血管,再不怕死的人,也敌不过这样的折磨。身体的剧痛,死亡降临的恐惧,都令顾沅桐浑身颤抖,满口银牙几乎咬碎,才没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血,一点点涌出来,将灰色的囚服浸透染红,衬得她渐渐失色的面容更是灰败如死。

雪,还在疯狂的下,很快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雪白的颜色,如刀锋般刺眼。

冷风卷着寒流,朝人们无情袭来,地面的尸体,在血泊里凝结成冰。

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逐渐消逝,却无能为力。东方濯心痛如绞,目眦欲裂,两眼通红似要滴出血来,他极力想冲破穴道,可东方泽的点穴手法诡异万分,任他如何努力,一时竟徒劳无功。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先死了!

“东方泽,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口不能言,他在心里重重发誓。绝望得几乎要疯掉。

东方泽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内心所想,不由冷笑一声,扔掉手中之刀,转身冷冷道:“行刑!”

手起刀落,头颅滚倒地在,鲜血飞溅,喷了东方濯满脸。

顾沅桐圆睁的双目,恰好落在东方濯的眼前。他瞳孔遽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刻间凝固。寒冷的空气,拂在他脸上,仿佛死神冷酷的手。脸上的鲜血,从温热到冰凉,不过刹那之间,而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就此命丧当场。

“啊——!”巨大的悲痛,令他怒发张狂,竟然冲开了穴道。仰天长啸,痛怒攻心,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东方泽,我要杀了你!”他疯了似的,朝东方泽扑过去,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

盛秦盛箫二人立刻持剑护在身前,东方泽动也没动,对面的男子,一身鲜血,满脸鲜红,浑身散发着悲绝愤怒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浴血狂魔,却已经是强驽之末,对他而言,再无威胁。

苏漓忽然叫道:“东方濯,住手!”

东方濯前冲的身形,竟然奇异地停住了。

她缓缓地走到他跟前,忽然一伸手,用力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她纤细柔美的手,握得那样紧,东方濯浑身深深地战栗,力量迅速从手中流失。

“人人都有父母,谁能承受自己的亲人,死在眼前?你如今感受到的所有的悲痛,他也一样曾经有过。”苏漓的话,仿佛钢刀一般,割裂了兄弟两人的脸。

“到此为止吧。”她冷冷的声音,镇定得不似常人。

今日东方泽如何对待顾沅桐,当日他承受丧母之痛就有多绝望。顾沅桐固然该死,东方濯有此一日也是必然,但她却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曾问我,明玉郡主在天之灵,是否会原谅你曾经犯下的大错。”她清冷的声音忽地飘忽了一分,听得两个男人皆是一怔。

“真相已明,凶手伏法,你,早已不是她命中良人,她亦不会再记着,你曾伤她多深。至此天人永隔,再无纠缠。放手吧。”

宝剑碎雪,终于当地一声掉落在地。

苏漓没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一个人走在漫天大雪里,冷风吹在她脸上,生生的疼。

“小姐!”迎面而来的是挽心和沫香,苏漓顿住脚步,沫香上前惊道:“你怎么哭了?”

哭?有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真的流泪了。

她多久没有哭过了?母亲走后,她告诉自己,这世间只有苏漓,再无黎苏。所有恩怨情仇,一朝爆发,一朝消逝,黄土堆下,亡魂无数,又有几人,能真正安心?

皇权争斗,手足相残,皆是为母。曾经,她也看着母亲死在眼前,心碎难当,今天这一幕悲痛绝望,再次上演。她才发现,原来那深深刻在心底的痛苦,永远,永远,不会消散。

第三十五章我想你了!

回到郡主府,苏漓一整天心情都很沉重。隔天宫里传出消息,东方濯藐视圣谕,大胆劫法场,令禁卫军损失惨重,皇帝龙颜大怒,欲削其封号,打入大牢,幸得东方泽与几位老臣求情,皇帝念其救母心切,其情可悯,罚一年俸禄,将其软禁在静安王府。

东方泽在此案上所表现出的超出常人的冷静和才智,让皇帝大为赞赏,为弥补先前他所受之委屈,皇帝连续几日召见一品大臣,有意封其为太子。

这场雪,一连下了数日,仿佛没有尽头。眼看除夕将至,京都内外却无甚喜庆之感。只因皇帝这时突然病倒了。旧疾复发,来势凶猛,太医院十八名太医连番会诊,束手无策,珍贵药材一批批运进宫里,皇帝的病情仍然毫无起色。

宫内宫外,人人都在猜测,晟国是否要换新帝了!

随着日子的推移,气候越来越冷,空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子时将近,苏漓全无睡意,打发了挽心和沫香,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看书。入夜后的天气,更加冷了,门窗紧闭,屋里生着一盆炭火,她还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似有冷风灌入。

苏漓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窗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她吓了一跳,惊地站了起来。

那人面容憔悴,眉目拢着深深的忧伤,深青色的衣袍好似被融化的冰雪打湿了,直往外透着寒气。

“你……”苏漓惊疑不定地开口,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刚刚才吐出一个字,只见人影一闪,本该被禁足在静安王府的东方濯,转眼间已经到了她身后,伸手捂住她的唇。

冰凉沁骨的修长手指,好似雪地下的寒冰,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别叫,我只是来看看你。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带着莫名的悲伤,直击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苏漓登时愣住了,一时忘记反抗。

东方濯松开手,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曾经滚烫的炙热的身体,此刻全无温度,连吐出的气息,都带着绝望的冰冷。他这样抱紧她,就好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抱住了他最后的想念和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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