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城觉得自己要是再逼下去小沿沿能立马变身成火娃。
他见好就收:“你不让我待在这里也行, 但你今晚得跟我一块吃饭!”
林放急道:“那不成!我早就约好何沿了!今天是我生日!”
“嘿哟, ”老秦把林放拉到一边, “你生日什么时候过不好,吃完饭也可以庆祝生日嘛!年轻人现在都时兴十二点过生日!”
林放奇道:“叔叔您连这都知道?”
“可不嘛, 我跟你们年轻人可一点没有代沟,我跟你说啊小放子,我这有张华粤会所的贵宾卡, 每月有一次免单日, 你晚上啊就请同学们来这庆祝,通宵达旦, 所有消费一律免单!”
“我日!”林放语无伦次,“可、可是……听说那里消费一晚上人均五位数起……”
“所以机不可失,你看啊,这个月的免单日就是今天!你说巧不巧……”
“太巧了!”
何沿简直没眼看, 周晏城身边全是人精,林放被人卖了倒数钱最后还得发自内心地感叹对方真是好人啊!
周晏城看何沿神色越发不耐, 不由有些受伤道:“我还没有好好跟你吃过一顿饭, 吃一顿饭都不行吗?”
重生以来,他们几乎没有单独吃过饭, 仅有的那次在医院楼下的那间小粥铺, 最后何沿也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更不用说先前吃火锅, 把周晏城还弄进了医院里。
周晏城的声音更低, 充满了恳求:“我就想跟你好好吃顿饭, 好么?”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何沿在前面走着,周晏城亦步亦趋地跟着。
科技大厦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家综合商场,何沿带着周晏城直奔三楼。
他一路目不斜视,也不说话,周晏城却喊了他一声:“沿沿,等等!”
何沿回头,见周晏城停在一台抓娃娃机,兴致勃勃地盯着里头的娃娃。
何沿的瞳孔颤了颤。
“沿沿你看,这个娃娃是不是很像你?”周晏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停跟何沿招手,“真的像你!”
何沿缓步走过去,那机器里有一个人形小公仔,大大的眼睛,柔顺的贴在额角的头发,穿着小西装憨态可掬地抱着一个小皮球,何沿是一点看不出这娃娃是哪里跟他长得像,他还来不及说话,周晏城已经在研究这娃娃要怎么抓了。
“滴——”一声,二维码扫过,周晏城晃动着摇杆,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目标物,即将按下按钮的时候他突然问何沿:“我要是抓到了这个娃娃,你有奖励吗?”
何沿气笑了:“是我要你抓的吗?”
“可这娃娃像你呀!我可不能把这么像你的娃娃留在这里给别人抓!”
何沿仔细看了看那个娃娃,整台娃娃机里这个娃娃做工最精致,他心里有数,便对周晏城道:“你我打个赌,十次为限,你要是抓不到这个娃娃,以后就别来烦我!”
“那我要是抓到了呢?”
何沿奇道:“抓到了不是应该的吗?不就是个娃娃!”
周晏城抿着嘴:“这个打赌不公平!我什么好处都没有!”
何沿语重心长道:“周先生,什么事情都要讲好处,那就太没意思了!”
周晏城气恼地瞪着何沿好一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盯着娃娃机的眼神瞬间像是在盯着敌人。
不出何沿所料,那勾爪十分无力,每次抓起娃娃之后还不到出货口就蓦然一松,眨眼间,周晏城已经用完了九次机会,他的额间都渗出了细汗。
周晏城骂了一声“操”,狠狠踹了一脚娃娃机,何沿忍住笑:“还有最后一次。”
周晏城却拿出了手机,给司诩拨电话:“把远洲百货的总经理给我叫过来……三楼,娃娃机这里……啊什么啊?三分钟到不了你就让他回家吃.屎去!”
何沿目瞪口呆:“你想做什么?”
周晏城得意地笑:“你又没说不能叫场外救援!”
百货公司的总经理很快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周、周总?”
周晏城也不多话:“这娃娃机谁负责的?你给我把人叫来,我要抓这个娃娃!”
那总经理眼皮直打颤,还是离开联系了人过来,技术员在娃娃机上一阵捣鼓,调试了抓钩和出货概率,周晏城就这么大喇喇地用最后一次机会抓到了娃娃。
他献宝一样把娃娃塞进何沿怀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何沿,他笑嘻嘻讨好着问:“是不是特别像你?”
何沿重重吐出一口气:“像个屁!”
何沿没有想过还能再和周晏城独自坐在一起吃饭。
商城的连锁中餐馆,江南清甜口味,物美价廉。
何沿是一个并不挑食的人,但是周晏城十分挑,以前两个人在外吃饭,周晏城的原则向来是不求好吃,只图新鲜。城里但凡有个什么新式装修离奇口味,他都会跃跃欲试,他的秘书部有一个秘书专门负责帮他网罗吃喝玩乐,周晏城能为了邻市新开的一家西餐店让司机开四五个小时的车,也能为了魔都妖都甚至港城开辟了新鲜场所出动私人飞机说飞就飞,他是极端的享乐主义者。
他乐于追求一切新鲜事物,一切新鲜人。
哪怕是这个人均消费不到一百块的普通小饭店,此刻在他眼里恐怕也是新鲜的吧,何沿看着周晏城兴致勃勃地在那里用开水烫筷子,心里又忍不住嘲讽。
服务员拿过来菜单,何沿往周晏城那里推了推:“这顿饭我请,你点吧。”
周晏城看都没看一眼菜单:“辣的不要,海鲜不要,其他都要。”
服务员笑眯眯地走了,何沿嘴角忍不住抽搐。
这种平价菜馆一大特色就是品种丰富,光炒肉都有二十多种花样,不说吃不完,就说这张二人桌往哪放?盘子摞上天花板吗?
何沿实在多虑了,因为很快来了个男服务员,把左右两张二人桌都跟他们拼到了一起,迎着四周投过来的怪异目光,何沿忍不住一只手搭在额前,挡住自己的半边脸。
他最近经常会觉得自己的脸很多余,不论是沈群还是周晏城,总能在各种场合下让他想把脸遮起来。
周晏城烫好了一副碗筷,心满意足地摆到何沿面前,好似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一样,两眼巴巴地看着何沿等表扬。
然而何沿接收不到这个讯号,他只是垂着眼,研究手上的那个号码牌。
他那么专注地盯着这个号码牌,好像这个东西是多么值得他研究一样,他手背上的青筋甚至都凸显出来,小牌子上一个圆柱字体的68,下面有一行小字:粒米虽小君莫扔,勤俭节约留美名,何沿盯着看了半天,眼睫垂着,情绪难明。
那个得来不易的娃娃坐在何沿旁边的位置上,抱着小皮球和周晏城两两相望。
周晏城抿了抿嘴唇,打破沉默:“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偶尔。”
“哦,”周晏城鼓了鼓嘴,“那这里好吃吗?”
“一般。”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吃?这里这么多店。”
“方便。”
“哪里方便?”
“不排队。”
周晏城泄气:“沿沿,你不能跟我多说几个字吗?”
“在这儿吃饭不用排队,节省时间。”何沿从善如流道。
周晏城凝视他:“和我吃饭让你这么难受吗?”
“周先生有被人威胁着做过什么事吗?‘除非你跟我吃晚饭否则我就如何如何’,有人会跟你讲这样的话吗?”
“……没有。”
“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也想什么都顺着你,我是想让你开心的——”周晏城试图辩解。
“你的‘想’和你的‘做’,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码事,”何沿直白道,“你不在乎别人愿不愿意,你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顺了心意。”
“沿沿,”周晏城哀伤又不解地看着他,“你对其他人都很大方宽容,为什么对我这么苛刻?除了我,会有别人这么难,连和你吃一顿饭都要用威胁的吗?”
何沿沉默。
“我连想和你吃一顿饭都这么难,我又不是要害你!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沿沿,”周晏城试探地问,“是不是沈群和你说了什么?”
“他能和我说什么?”
周晏城目光闪烁:“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的反感完全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