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城先是不敢相信,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地背过身去,何沿蘸着药水,从后背开始给他涂药,然后周晏城转过来,何沿小心地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周晏城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沿,他摒住呼吸,好像生怕呼吸稍微急促一点就能把何沿吹走一样。黑眸里火光跃动,他的眼神复杂又灼热,交织着喜悦和痛楚。
他为何沿久违的温柔关怀而喜悦,又为这温柔关怀太久违了而痛楚。
何沿鸦翅一般浓密的睫毛微垂着,他有一双形状美好又清又亮的鹿眼,周晏城以前听大师说过长着鹿眼的男人淡迫名利不争不抢,心思纯澈重情重义,何沿真是完完全全应了这面相之说。
他的脸型五官无一不恰到好处,在周晏城的眼里这孩子简直把自己好看成了一幅画。
何沿下手的动作很轻,尽管他没有说过一句好听的话,却尽量给周晏城带来的疼痛降到最轻。
何沿只差一双白翅膀,就可以做天使了。
周晏城的心头颤动,他抬起手想扶住何沿的腰,哑声低唤:“沿沿……嘶!”
何沿拿着棉签狠狠在他伤口上点了点,警告地低头瞥了他的爪子一眼,周晏城讷讷地收回来。
可是他只安分了不到三秒,狗爪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渴望何沿太久太久了,他全身的每一根骨节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触碰何沿,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的克制力正在急速土崩瓦解着。
周晏城眼里的火热太明显,何沿狠狠瞪他一眼:“你敢!”
“我不敢,”周晏城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道,“可是我很想。”
“想个毛!”何沿手下又用了力,弄得周晏城“嗷呜”一声叫。
何沿心里好气又好笑:“你这成天不是在医院,就是作死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也不怕宏时给你玩儿倒了!”
“要是倒了那也都是为了你,我就赖着你,以后都让你养我!”周晏城理直气壮的,他甚至还转动起了眼珠,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何沿冷哼:“你可要点脸吧!”
那紫红色的药水带来的视觉效果十分惊人,周晏城的脸跟个调色盘一样,何沿忍住笑,把东西都放回床头柜上的消毒盘里,又拿了病号服递给他:“穿上。”
“还有地方没涂到呢!”周晏城眼巴巴瞅着何沿。
“还有哪儿伤着了?”
周晏城立马趴下,一手拽着那宽松的病号裤,露出半边青紫交加的屁股,他指了指:“喏喏喏,这儿也可疼了!”
他跟沈群两个在雪地里又摔又跌的,屁股上五彩斑斓的程度不比脸上逊色。
何沿“啪”一声打了下去,周晏城“嗷呜”着就蹦了起来,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半个月亮:“沿沿你怎么能打我伤口呢!”
“伤口个屁!”何沿咬牙切齿,“你一分钟不犯点贱你就皮痒是吧!”
何沿把病号服再次甩他脸上,喝道:“穿上!”
周晏城只好不甘不愿地把衣服套上。
“你睡一会,我出去一下。”
周晏城满心荡漾着的粉红小泡泡“噗噗噗”全都戳破,他急道:“你是不是去看沈群!”
何沿不答他,迳自往门口走。
“沿沿,”周晏城抱着那件蓝白格子的病号服,跟个孩子似的祈求道,“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再走?”
他的声音几乎低到尘埃里:“你这样走,我会很难过的。”
何沿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放到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
手上沾了许多药水,何沿去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一下,等他从洗手间出来蓦然一愣,整个病房空间好像一下空旷了许多,他纳闷地环视一圈之后,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椅子沙发全都被搬了出去,何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何沿捏着额角,那里青筋突突直蹦,周晏城却怯生生地瞟着他,好似明知做了坏事又冀望大人千万别发现一般的忐忑。
何沿闭了闭眼,沉声咬牙:“衣服穿上,睡觉!”
周晏城喜形于色,把病号服套上,麻溜地钻进被子里躺好,一只手压在自己的腮下,一只手拍了拍床边的空位,期待又雀跃地喊:“沿沿你坐这,坐这呀!可软和了。”
他又掸了掸床铺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贱兮兮道:“坐嘛,坐嘛,坐这里。”
怪不得屋里的东西都被挪出去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何沿拼命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跟傻逼较劲,他找了本不知谁落在病房里的杂志,在周晏城床头坐着。
周晏城抿着嘴窃笑着,他的目光紧紧地,近乎贪婪地锁着何沿,像是要在何沿的脸上烧出一个烙印来,那眼光如有实质,盯得何沿眉头一皱,“啪”地把杂志一合,烦躁地喝道:“你他妈睡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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