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啊糊涂!
沈柠见顾光镰如此反应,便苦笑了一下,“我猜到了,所以这次来,您要么是真的来考察的,要么就是找我兴师问罪,但我始终觉得,我没有做错。”
“把那些信件寄过去并不是有心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毕竟她们姐妹的关系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根本不需要我挑拨。我只是希望她适可而止,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若她执迷不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您说是吗?”
沈柠语速缓慢,说这些话时,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有一种隐隐的逼迫感。
顾光镰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喉咙刺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机械地应着,“是,是,我回去……回去之后……一定……一定……”掐死顾娇兰!
他背过身,面容痛楚。
沈柠见顾光镰如此难过,不由软了几分语气,说:
“我也是做母亲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是希望顾娇兰不要再借别人的手来打扰我的生活,顾伯伯,一味的宠爱有时候是喂给孩子的毒药,这个世界那么复杂,人心那么难以揣测,您能保证一心宠着的孩子,以后脱离了保护,真就可以无忧的生活吗?”
“是,是,没错,没错……”顾光镰肩膀一颤一颤的。
他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与懊悔。
那深深的自责感像一记又一记的重拳,几乎要将他击垮。
他用全部的爱想去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可是到头来,却依旧用这个错误继续伤害这个孩子。
顾光镰死死咬住嘴唇,牙齿咬破了嘴唇,铁锈的味道顷刻间在口腔里漫开。
两人进了山,沈柠又道:
“关于杨斌的事儿,我是可以解释的,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大了,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并没有多大联系,上次的事情是我妹妹沈玉闹出来的,麻烦您回去好好跟顾娇兰解释解释,我很爱我的丈夫还有我现在的家庭,不会去破坏任何人的家庭,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顾光镰艰难地点着头,“是我,对不起你。”
沈柠心平气和道:“顾伯伯,这话就言重了,大家说开就好了,山路有些难走,您慢些。”
顾光镰说道:“丫头,这你可就小看我了,我也是农村出身,为了吃饱饭十来岁就去行军打战,什么苦都吃过,爬个山难不倒我,你累吗?要不要歇会儿?”
沈柠笑了笑,“我打小就在这片山里砍柴,陪着我养父采草药,走习惯了。”
顾光镰想起在省城养尊处优的顾娇兰,再看看面前从小吃尽苦楚的沈柠,眼睛一热,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轻声问:“你养父住在这个大队吗?”
“嗯。”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沈柠淡淡道。
山路很长,又崎岖难行,约莫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沈卫国的坟前。
附近坟墓有很多,大多都是沈家几代的。
顾光镰看着破败荒凉的坟头,一时百感交加,“卫国啊,我来看你了,是我对不住你,来晚了……”
沈柠见此情形,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爹总鼓励我多读书,说让我争气些考上大学,这样就可以去省城念大学,去他的好朋友顾伯伯家住,我爹说,顾伯伯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他会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疼我……”
顾光镰捂着心口的位置,眼睛浑浊一片。
沈柠抹抹眼睛,“想必我爹说的那个顾伯伯就是您吧?”
“是,是我,是我……”顾光镰眼泪无声流淌,倏地跪在沈卫国的坟前,“卫国啊,因为冲动武断,我犯下了大错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就开始扇自己的巴掌,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恨不得就这么扇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