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杨本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没想到科技社的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组装得出电视机。顿时也来了兴致,跑科技社比他自己的诗社都来劲。
还有一点让他感到意外,就是大家对远夏的态度。
司红锦对远夏好就算了,毕竟是她拉远夏进去的,但科技社里其他人对远夏也都非常友善,经常会主动拉他商讨技术问题,显然很认可他的能力。
刘杨这才意识到,远夏不仅仅是学习刻苦认真,而且他是真厉害,真有能力。
刘杨决定也要好好跟科技社的人学学,让司红锦对自己另眼相看,远夏能学会,自己肯定也能学会。
刘杨对远夏说:“小六,我也想组一台电视机,你能帮我吗?”
远夏瞥他:“你组装电视机干什么?放哪儿看?”
刘杨说:“做好后送给红锦,告诉她是我自己组装的。”
远夏似笑非笑地说:“一个显像管就得九十多,还有其他的零件,加起来得一百好几,你确定要送?”
刘杨挠挠鬓角:“是有点贵啊,我家里一个月才给我二十块钱,我就算一分不花,凑一个学期也不够。那能不能做个便宜点的东西?又显得我有能力。”
远夏说:“你组个收音机吧,那个便宜不少,二三十块钱应该能搞定。电子管收音机,也挺有排面的。”
刘杨眼睛发亮:“好啊!去哪儿买材料?”
远夏说:“这个啊,你不如去找红锦师姐,问她去哪里买,最好是让她陪你去买。”
刘杨大喜,用力拍远夏的肩:“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主意好!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有心计!”
远夏鄙视他:“你还说追女朋友呢,这点小九九都没有,怎么追得上?”
刘杨抱拳:“佩服佩服!”
远夏摆摆手:“赶紧去吧。我有事忙去了。”
他说忙不是假的,屈俊清教授约了他周六下午去机械厂,远夏自然不能错过。
远夏对越城机械厂再熟悉不过了,日后它会重组成为兴越工程机械集团,兴越也是行远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
只是这会儿,它还是个吃大锅饭、靠生产柴油机为主的机械厂。
屈俊清是机械厂的技术顾问,不过厂子十余年如一日生产着同几款产品,他这个技术顾问很长时间都只挂个名而已。
最近机械厂开始思变,打算生产新产品,新产品自然需要重新研发,屈俊清这才有了用武之地。
“厂里产品二十年都没有更新迭代过,生产出来的产品非常低效,卖不出去,造成产品大量积压。这几年欠了不少钱,政府的、合作厂家的,市政府给压力了,催他们还债,厂里才开始考虑推出新产品。”屈俊清跟远夏解释。
这是改开前国企最常见的问题,生产资料由国家统一调配,厂子只需开工运转生产,不用考虑市场,哪怕货物堆积卖不出去,也不影响发工资。
远夏忧心忡忡:“国家已经开始改革开放,会慢慢放开外国产品进口,到时候跟外国同类产品一竞争,要是还不思进取,咱们的市场都要丢啊。”
屈俊清重重叹息:“就是这么回事。唉,这些年大家大锅饭吃得太安逸了,没有危机意识。”
到机械厂后,屈俊清和机械厂的研发人员一起商议新产品的结构图,远夏便在一旁安静观看。
屈俊清以为他在学习,其实他看出这结构图还有改善的空间,不过他没插嘴,这是机械厂的命运,远夏并不想改变什么。
况且他也不便插嘴,他才上了多久学就知道这个,让屈教授怎么看他?
屈俊清和研发人员讨论完正事,又领着远夏去车间参观。
远夏看到一些工人聚在车间外悠闲地抽烟聊天,见人来了只抬抬眼皮,继续该干嘛干嘛。反正都是国家发的工资,干多干少都一个样,只要不违法犯罪,谁也没资格开除他们。
车间里老旧凌乱,看不出景气的样子,屈俊清便挨个给远夏介绍各种机器的用途、特点等。
远夏注意到还有几台机器停着没开,以为是缩减产能不开的,结果屈俊清说:“坏了,没修。因为修好了也用不上,产品滞销,产能自然也得跟着降。”
屈俊清领着远夏转了两三个车间,看时间不早了,便说:“咱们回去吧,下来再有机会学习具体的机器。”
远夏点头:“对,该回去了。晚上还要给文渊上课。”
说到儿子,屈俊清笑得很欣慰:“这次期中考试,那小子英语考了四十多分,第一次突破四十,跟你学了也不过半个月,还是有进步的。”
远夏也感到高兴:“那就好。他很聪明,以前就是不肯学。”
屈俊清叹气:“他的学习积极性要是有你这么高就好了,欠主动,没计划,推一步走一步。你们差不多大,怎么就差这么远呢。”
远夏苦笑,他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吗,其实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都是在各种摔跤碰壁中渐渐成长起来的,当然更多的人哪怕是碰壁了依然没什么规划,走一步看一步,直到终老。
屈俊清看着他的苦笑,突然觉得有些歉疚,远夏学习这么刻苦,是因为他家里的情况特殊,所以被迫成熟起来,屈文渊没经历过苦难,自然不可能跟他一样。
屈俊清说:“好啦,走,老师请你吃饭去,吃完饭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