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民公园的时候,看见不少年轻人和小孩在里面玩,打篮球、踢毽子、抽陀螺、滚铁环,还有条件好的人在溜滚轴。
看样子除了电影院门口,公园里也可以来卖。
大年初一,除了电影院还开门营业,国营食堂、商店全都关了门,人们想在外面吃点东西并不容易。
也有跟远夏一样有想法的人,趁着放假,挑着担子出来摆摊,有卖油炸果子的,有卖面条的,也有卖橘子的。
电影院门口还有一个老太太也在卖瓜子,她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身前放了一个小箩筐,上面架着一个笸箩,里面放着瓜子,比远夏要专业多了。
远夏将自行车停放在大门外,跟老太太的斜对面。在地上铺上一张干净的塑料布,放上篮子和布袋,将布袋打开,露出里面的瓜子。
远冬和重阳是头一回卖东西,本能地羞涩,不敢往人前站,便躲在远夏身后偷偷看来来往往的人流。
远夏倒是落落大方站在那儿,脸上带着和煦温暖的笑容,也不吆喝,等客上门。
今天第一天摆摊,属于试水,准备得很不充分,连张小马扎都没带。
年初一看电影的人很不少,今天播放的是一部南斯拉夫电影《桥》。
这电影在国内上映已经有一年了,不过对国人来说,还是一部新电影,国人对高鼻梁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都好奇,来看电影的人非常多。
对面卖瓜子的老太太来得早,估计经常在这里卖瓜子,生意很不错。远夏到了一会儿,就看见老太太卖了四五单,而自己这边还没开张。
远冬和重阳看得着急,张嘴想吆喝,又叫不出口,只好伸手去揪远夏的衣下摆,焦急地看着大哥,远夏低头看着弟弟们微笑:“别急,需要点耐心。”
他温暖的笑容吸引了一群来看电影的年轻姑娘,她们咬着耳朵互相交头接耳了几句,然后围了过来:“小同志是卖瓜子吗?怎么卖?”
远夏抬眼看她们:“新年好!瓜子一角钱一包,散的是一角一筒,现包也可以。都是昨晚新炒的,可以免费品尝。”
一个用手绢扎着长发的姑娘蹲下去,从口袋里抓了几颗尝了一下,对伙伴们点头:“很香。咱们就买这个吧,给我们来一、二……五包。”
远夏说:“好。要包好的还是现包?”
那姑娘说:“包好的吧,电影快开始了,来不及了。”
远夏说:“那你自己拿。”
她将一包包瓜子递给自己的同伴,最后一包抓在自己手里,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紫色纺织女工五角纸币递过来。
远夏双手接过来:“谢谢!祝你们新年快乐!”
姑娘笑着说:“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等着几个姑娘一走,远冬和重阳激动地围上来看哥哥手里的钱:“大哥,真卖出去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远夏将纸币给他们看了一眼,然后收到口袋里,抬手轻弹了一下远冬和重阳的额头:“很简单是不是?”
开了张,生意就好做多了,很快又有人来买瓜子,电影马上要开场了,来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多。为了方便,人们都是直接拿包好的瓜子,倒是比对面散装为主的老太太更为抢手。
远夏见包装的瓜子卖得飞快,便说:“冬冬和阳阳你们收钱,我来装瓜子。”
他蹲下来,拿着提前裁好的报纸,量上瓜子开始打包起来。
电影开场前,从电影院内涌出了一大批散场的观众,一般来说,进场买瓜子是主流,可以看电影的嗑。
但也有爱吃瓜子的人进场前买一包,出场后又继续买的。
所以散场时他们又卖了一波,等到电影开场之后,他们带来的瓜子已经卖剩不到三分之一了。
远冬和重阳都激动万分:“哥,等下一场电影开始,咱们就能都卖光了。”
远夏却说:“咱们不卖了,去公园卖吧。”
很明显,他们这边用报纸包好的瓜子要比对面老太太的卖得快多了,那边老太太已经朝这边看了好几次,眼神有点哀怨。
远夏一是想不影响老太太,二是想找到更多地方试点,以后爷爷卖瓜子就有地方可去了。
兄弟三人收拾好东西,骑车离开。离开前,远夏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她明显有松了口气的样子。
公园的生意不如电影院门口好,因为顾客没那么集中,好处就是陆陆续续都有人买,不会像电影院门口那样着急忙慌的,卖完一阵得等下一场电影。
不到四点,瓜子就卖完了。
远夏对两个弟弟说:“好了,咱们该回家了。给你们买个糖葫芦吧?”
远冬和重阳都摇头:“不要,家里还有好多好吃的。”
两个小兄弟知道赚钱的艰辛,不舍得乱花钱。
远夏也不坚持,带着弟弟回了家。一到楼下,远冬和重阳就迫不及待地朝楼上跑,他们急于将今天卖瓜子的情形告诉爷爷他们。
远夏锁好车,慢慢悠悠上楼回家,在众人的期待中,掏出今天卖的钱,不用他动手,几个小的就赶紧整理钞票数了起来。
一共卖了7.2元,总重量将近7斤半,有少量损耗,净挣了3.8元。
这还只是两三个小时的收入,要比普通的工人高得多。
如果货源充足,一个月赚两百块都有可能,难怪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是个体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