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终于定下心神,答道,“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得可重?为什么所伤?”军中那么多军医,他又懂医,为何楼桓之受伤了是柳易辞给他包扎伤口?此时柳易辞已包好了伤口,他竟是连看一眼伤口亦看不见。
楼桓之倒是为此松了一口气,要是让云归瞧见他的伤口,怕是又要心疼。虽有些可惜不能趁机与云归亲密一二,但如此亦算不错。“没事,被淼国关将军的长矛伤了一点儿,不过皮肉伤,过几日长出新的皮肉来,就好全了。”
云归仍旧眉间褶皱深深,“他是淼国主将,既是出城迎战大靖,自有大靖主将与之过招,你为何会为他所伤?”
楼桓之却是笑容不变,“关琮此人,武艺高强,蔡将军身为大靖主将,不容有失,由我对战是再合适不过。且我亦未有如何吃亏,这伤当真不打紧。”话语间,倒是透出对那关琮的欣赏。
云归忍不住瞪一眼楼桓之,那个叫关琮的伤了他,他怎么还能这般欣赏他?诚然,他深知楼桓之的心性,向来大度豁达,莫说只是被那关琼轻创,便是被他伤重了,楼桓之亦会说此人武艺高强,与之过招实为幸事。至于对方伤他,不过是二人立场不同,无可相交,却为敌人罢了。
但知晓是一回事,心里不乐意是另一回事。那关琮胆敢伤他心上人,好大的胆子!
楼桓之此时看见在云归身后的苏中荀,挑眉轻笑问道,“怎么,你亦是关心我的伤而来的?”苏中荀向来爱对他使诡计,见他倒霉都是分外欢喜的,怎么此时站在那儿不言不语,就一个劲儿盯着他?
苏中荀亦笑,“怎生可能。我是过来看热闹的。现下发现也无热闹可看,还是回去看书的好。”说完就转身走了。
其实不走又如何?方才云归一进去,莫说是他,便是柳易辞都不在楼桓之的眼中了。他站了半晌,才得了楼桓之一句问,实在是够打击人的。
云归等到苏中荀一走,才彻底冷静了。方才他对楼桓之的关切,是否表现得太明显了?看一眼柳易辞,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心里更有些担忧。不知柳易辞与苏中荀是否看出了什么……
柳易辞坐在楼桓之身旁,见云归看过来,牵唇浅笑,“云公子果然与桓之甚好。”神情平常,好似不过随口一说。
云归却莫名觉得身上要起鸡皮疙瘩,眨了眨眼回道,“楼桓之素日对我照顾良多,他受了伤,我来探望一二是应该亦是必须的。”
柳易辞颔首,看一眼楼桓之,才又微笑言道,“桓之这人便是如此。自幼时,便心善得不行。以往哪怕在街巷里,见得挨饿的小乞儿,都忍不住去买几个包子给他。我说了几次偏还不听,就怕那些个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的善心,将他欺骗了去
若只看柳易辞的神色,只听他说话的语气,好似不觉这话有什么不妥。可话里内容实在不由得人不多想。莫说云归,便是楼桓之,亦不由得看着柳易辞,蹙起了眉,“这些话有甚可说的?”
云归脸上是一丝笑容亦无了,既柳易辞不愿给他脸面,他更无需向对方贴热脸。本来想着柳易辞与楼桓之是好友,他自然要与柳易辞好好相处。可如今看来,他之前的计较在意,倒不是不必要的。这柳易辞怕是真的对楼桓之存着心思。
想着,便开口道,“早便听闻柳公子大名,想来是个厉害人。如今看来,当真言辞厉害。”说完,还笑了一笑。
挨饿的小乞儿?在他柳易辞眼里,他云归与小乞儿也无二区别罢?又暗指他别有用心利用楼桓之的善心,欺骗楼桓之,说不得在他看来,他此次随军南下,就是别有用心、利用楼桓之的明证。
柳易辞在楼桓之那话一出,脸色就已白了白。他本来就因身子虚弱,面色有些苍白,此之后看起来就更加虚弱了。嘴唇颤动几番,到底未能对楼桓之说些什么。待得云归说完那两句话后,才又恢复平日模样,唇角带笑,公子如玉。
“多谢云公子称赞。”这般说着,脸上还有些谦色,好似全然未听出云归话中
深意。
云归不再看他,看向楼桓之,道,“我先回去歇着了,你好生保重。”说完,亦不等楼桓之再说,就转身而去。
回了营帐后,身体已是累极。乱糟糟的心思还在浮动,就已沉沉睡过去了。这一觉,竟直睡到整兵之时。主将振臂一呼,万兵喝应。云归在这样的声响里醒来,有些惊慌失措,直挺挺坐起身来,又听了半晌,才想起如今何时何地,昨夜何人何事。
“终于醒了。”不远处的苏中荀出声道,“今早的早膳是粥,我替你装起了一碗,现下怕是有些冷了。”
云归看着苏中荀半晌才迟缓地点点头,又过了半晌,才下了床收拾自己。等到用完一碗半冷的粥后,才醒悟自己竞还在慢悠悠地用早膳,大军都已前去再攻淼国了,他竟还不在状态之中。
看向苏中荀,忍不住道一句,“你倒是悠哉得很。”
苏中荀笑看云归,“既无人要听我之策略,又无医术可治人伤时,只得看书打发时间,让你见笑了。”
云归听得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递去一个歉然的眼神,便赶紧收拾药箱子离开帐篷往外而去。今日背着药箱,显然不如昨曰沉重,看来今日过后,药箱里的药草、药丸子,以及纱布酒精都要用尽了。看来得找军医要一些过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