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渊驱马缓行至云归身旁,“未料你亦会留到最后。”
云归看了一眼施渊,又看向前方众人消失了身影的林子,“柳北怎的不在?”
“他哪里捺得住性子,见人扬鞭肆意,他便亦欢喜地走了。”施渊回道。
云归伸出手,“请。”施渊莞尔,亦伸手示意,“不如同去。”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扬鞭,“驾!”云归看一眼施渊,又加鞭子,渐渐快于施渊。施渊先是讶异于云归此时的孩子心性,随后亦被激起了争斗之心,“驾!”
云归见此,不由笑出声来,飘散风中。施渊在一旁听了,心里难得快意,亦唇角上扬。他自懂事后,心知肩上担子,免不了少年老成,心事重重之下,亦不曾多得少年的张扬快活。直至今日今时,他方觉痛快。
入了林子,无法似方才在平阔草地,可肆意扬鞭,两人只得放缓速度,在林子里缓行。
施渊叹道,“往日只知埋头书卷,不曾多习射猎,如今来了围猎场,便觉自身有所欠缺。”
“人生百态,你诸多之处强于他人,何必介意这一短处?”云归浅笑开解。
看向云归,便见林间日光下,俊美的脸挂着从容温和的笑容,那放佛是曾历沧桑之人方有的与世宽和。一时间有些恍惚,曾经他是为何认为这个少年冰冷不可接近?
回转神的同时转回头,答道,“是我想岔了。”
云归未察觉施渊的走神,接着道,“或许是因着你不够相信自己。”想起前世时,那个见人三分笑,却从不让人知晓心中所想的狐狸丞相,“你比你所能料想的自己,还要让人惊讶。至少,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施渊不明白云归何来的相信,只道,“你高看我了。”
云归摇头,“是否高看,来日自会有分晓。如今你且放宽心,凭你的资质,太子必会器重。他虽寡情冷血,可待有用之人,还是极好的。”
看着云归陡然间冷了下来的神色,他倒宁愿未曾说到此处,让云归提起太子。他虽不知云归与太子间的究竟,但察言观色,总能知晓云归极为不喜太子。听云归说太子寡情冷血,倒像是对太子多有了解?
他无意触人痛处,转而言道,“咱们来这亦有一会儿了,竟仍不曾见一只兔子。”
“无妨。能得猎物自然是好,不得亦无甚紧要。”云归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咱们且行且看罢。”
第93章绕道而行【参赛求枝枝】
云归与施渊两人,前行不多时,便见前头一匹马被缰绳拘在树旁,正趴在地上吃草。而树干另一边,有一人半躺靠坐着树干,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双目闭合。好一副恬淡适意模样。
云归仔细瞧清了,见得有些许眼熟,便又看向施渊,施渊看了一眼云归,便低声道,“是探花郎。”
两人正打算从旁边过去,那人却开口了,“怎么?见了面不打个招呼就走?”语调微微拉长,透出两分慵懒。
两人相视一眼,施渊便开口道,“林编修怎的不去射猎?”林项与他一样,同被任为翰林院编修,素日相见,便称林编修。
林项睁开眼,看看施渊,又看看云归。看见云归时倒是微微停留,随后向施渊道,“总归不擅射猎,此处温凉,适宜小憩。”
云归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树木,道,“此处林叶繁盛,怕是有蛇出没,还是当心些好。”不知是否他多心,他总觉得林项此人,让他有几分熟悉之感。他记起上次泛舟,头一回见这人,便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只是想了许久,仍不得解,只得作罢。现下再见,更觉奇怪。
“云公子放心,在下不才,懂得一点医术,方才已在方圆撒下雄黄粉。”林项面上未有丝毫的担忧之色,依旧悠哉。
不过简单交谈,云归已觉这人实不好接近,亦难以看清脾性为人,好似躲在了雾里,教人看不真切。本想再劝一二,但想想与他并不相熟,且对方又不领情,何苦来哉?便颔首,“如此,我二人先行一步。”
看向施渊,施渊便向林项拱手示意,随着云归往前处去。
云归本还想着会否遇上楼桓之,后一想他乃是禁军统领,自然得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护着天子,莫说陪他一道,便是射猎一事,怕亦是不得空的。枉他还说想看楼桓之射猎时的英姿。不过,他倒是见过楼桓之猎鸽,箭无虚发,端的是让人惊叹。只是这到底与马上射猎不同。想着想着,竟比原来多了一丝遗憾的心情。
再驱马前行半刻钟后,隐隐听得喝彩声,施渊在一旁言道,“看来前方是不少人了。”
云归有些犹豫,他想见的人有,不想见的人亦有,若是过去了,将自己行迹暴露人前,结果发现遇上的是并非想见之人,岂非自寻烦恼?
“若你不想去,我们可绕道而行。”施渊察觉云归的踟蹰不前,便道。
绕道而行?他真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刚重生后不久,在威远侯府遇上向寻时,还以为自己很快便可忘怀。哪知在得知向寻打起云府和他的主意后,新仇旧恨一块添上,便让他更失淡然之心。而后来,将向寻从悬崖救上来,日日相对,他竟又将自己困入仇怨之中。
如今竟还要因为担心撞上向寻,就绕道而行?再不努力学着释然忘怀,他要将自己闷在低落情绪里多久?恨人怨人,到底于己无益,不过是平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