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有飞鸟成群而飞,不知去往何处。
骑马而归,见那不识的人家有炊烟袅袅,莫名有些许的低落。此去经年,他盼了太久,能有一处安宁地,能有一人等他归。只是一直等到死的时候,亦只是日日夜夜地等待他人。心就在日日夜夜中反反复复地煎熬。
下了马,门房替云归牵了马,道,“大公子,今儿侯府有人来寻您。”
侯府?云归蹙眉想了想,若说会寻他而非寻父亲的侯府,此时只会是威远侯府罢?“可是威远候的大公子?”
门房点点头,“公子当真厉害,听闻是找您有事儿商量,偏巧您没在,就留了话给小的,说是公子要有空,明日午时前长歌楼一叙。”
楼桓之寻他会有何事?照理说来他与楼桓之并未有太多交集。将疑问暂且撇后,“知晓了。父亲可回来了罢?”
“在,好似去考问两位公子学业去了。”门房答道。
云归一直来对两个庶出的弟弟不甚在意,前世如此,今生亦未曾想多有走动,便是父亲,平时里亦极少过问,不知今日怎会突然兴起考问学业去了?
邓喜知晓云归回来,便走出来迎,“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今儿可不少人寻您。”云归颔首,“我已知晓了。”
“那公子可得从中好好调解,不然二公子好不容易回来,怕是又要负气出走。”邓喜言道。
云归一怔,“等等。”二公子?可不就是与他一母同胞的云定?“定儿回来了?”可是为何方才那门房未有告诉他?“何时的事?门房可未有告诉我这个。”
邓喜压低声音回道,“老爷吩咐,让阖府上下就当没这个人,还说不必把这事儿告诉您。”
“他现下在哪儿?”云归问道。若是算上前世,他已有十数年未曾见过云定了。而最后一次见面,亦是不欢而散。
第35章当真是蠢
设身处地想想,若换做是他,打小便喜爱跟随着的兄长,突然就成了佞幸,如何能心平静气待之?更何况当年他是那样的执迷不悟。
再后来,母亲因他郁郁而终,父亲亦几乎一蹶不振,整个云府都因他而抬不起头来。而云定,为振兴这个家,从军出征,出生入死好不容易立了功,却还被人指着说这不过是佞幸得道,鸡犬升天。
因为这些,云定再不愿见他一面。而他自己,亦再无脸面见家人。即便他暗里为云定除去多少死敌,为他铺好多长的路,都无法消减丝毫的愧疚。
“该还在自己院里罢。”邓喜道,“二公子一回来,就兴冲冲去咱们院里找您,可您不在,随后老爷回来了,骂了一顿二公子,便去了那两位公子那儿了。”
敢情父亲是被云定刺激了一把,去庶子那儿寻求安慰了?这人寻得当真不对。那两个庶子只会让他更生气。不过……或许对云定说来是好事。有了对比,父亲才会更容易原谅云定离家数月才归的事。
“母亲又在何处?”母亲怎么没拦着些父亲,就由得父亲骂云定?
“应是还陪着二公子呢。方才一见了二公子,夫人就哭了,但怪的是,老爷可劲儿骂二公子的时候,夫人竟也没拦着。”
怕是云定不声不响就远离家门,且还小半月内都杳无音讯,让母亲不止忧心,还有些恼了。这才会由着他被父亲骂。骂一骂也好,省得云定性子不定,行事没有个交代,总叫家里人忧心。
正往云定的院落走去,却见一婢女从对面方向匆匆行来,见了他便停下脚步,福身道,“大公子,夫人请您过去。”
云归点点头,正要接着走,却见得这婢女清秀的侧脸,竟有几分眼熟,便道,“抬起头来。”
婢女不知所以,微微抬起头来,神情有些不自在。邓喜在一旁看看这婢女,又看看云归,猜想着莫不是大公子终于开窍了?在寻常富足些的人家里,公子哥儿早在十四五就有了些男女心思,开了荤的更是不在少数。
只是,这婢女长得也只是清秀顺眼,还不及公子长得好,要不这几天去给公子找个来?邓喜兀自琢磨着,这边云归已是变了色。
这张脸……在他入了宫后还见到过。次数还不算少。起初只知是那人的一个暗探。时而会禀报一些事情,他在场有几次,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在早先时,那人还是信任他的。所以许多事并不避开他,而他手下的一些人,他亦都见过。
原来,那人早就在府里安插了人。怕是早就盯上这兵部尚书府了。他竟然一直都不知晓。而那人,当年是笃定了他认不出这小小婢女,还是亦有试探之心?即便试探出他认得这婢女,亦可以用几句轻飘飘的解释便打发了自己罢?毕竟当年的自己是那样地相信他。
当真是蠢。
第36章母子三人
云归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你是夫人身边的人?”这婢女……不,该说是这女探子,起初只是一个暗探,后来却是“宫里人”了,虽只是小小的侍者,可名义上到底是皇帝的女人。那时候还气得讽他兔子尚不吃窝边草,他却连手底下的人都不放过。
而到底为何他会看上这样一个不出众且出身低下的女子,他一直都不知晓。彼时那人是如何回答的?亦已不记得了。在脑海里刻印得最深的是那时因嫉妒而丑陋的自己。
婢女很快低下头,应道,“回大公子话,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