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节</h1>
如今刚八月二十九,离九月十三还有好些日子,母亲便已经着人给我准备衣裳头面了,虽不盼风头过大,却也不能叫自己的女儿被别人给比下去了。
画了几日银杏,便到了九月十三了。
一早,主院里便闹闹嚷嚷的,连带着我这偏院都安静不得。母亲还专门派了嬷嬷来,叫我起床。
王嬷嬷瞥一眼站在我门口的丫鬟珍儿,那眼神生生将珍儿吓了一跳。
一进屋转眼瞧着还安逸的躺在被窝里的我,连忙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呀!你还不赶紧的起来!”
“恩恩,王嬷嬷您行行好,别催,我马上起来。”我嘴面上讨饶,阻止她掀我的被子。
王嬷嬷见我的模样,佯装生气道:“那我到外面去等。”
“好。”
我收拾东西,向来是极快的,何况还有珍儿在一旁帮我,很快就出来了。
王嬷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撇着嘴,有些不满,“也太素了些。算了走吧,去夫人那里,叫她给你拾掇拾掇。”
其实这身穿着也不素了,里面是石榴暗红的锦缎长身裙,外面罩着姜黄色的轻纱薄衣,腰间是与这秋色相称的浅棕红腰带,下坠着红绳翠玉。头上梳的虽简单,却是金钗玉簪,也不差什么东西。
一路被王嬷嬷拉着,脚下踩了风火轮儿似的,火急火燎的往母亲跟前去。就这短短的路上王嬷嬷还一直唠叨,“你这小丫头片子,明知道夫人欢喜这梁园,为何总要惹得她不快。”
一旁的珍儿也是小碎步跟着,“是是是,我的好嬷嬷,都是我们小姐的错,您可慢着点,别把钗子都弄散了,一会儿更要浪费时间了。”
“弄散了正好,到了夫人屋里再重新梳过。”王嬷嬷正是不满她的造型,一句话便堵了珍儿的嘴。
两句话的时间便到了母亲跟前。
要说我们两姐妹有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却是基本不存在的,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白,我父亲母亲都生的白净,我同姐姐就是承了这好处。
母亲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穿得可真是应景儿啊,跟那院里的老树根似的,不过倒是却显得白了些。”
也算是过了关。
却是王嬷嬷在一旁道:“唉,你怎的就不能像大小姐一般,喜欢些鲜艳的色儿,净是这些老气横秋的。”
母亲横了我一眼,“你瞧,不光我这么想。”
“走吧,母亲,可别迟了。”我也未理会她们的玩笑,生怕被套上她之前准备的那身鹅黄衣裳,浑身不自在。连忙上前搀起母亲,催促她。
马车早已备好,我同母亲并着王嬷嬷和珍儿,一同坐上,往梁园去了。
到梁园时,正是上午光线顶好的时候,马车直接驾到了梁园里面。我搀着母亲下车来,往梁园里一看,果真是个极富贵的地方,比上次来时又添了许多精致的东西。
一盆盆金黄的菊花被规整的摆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中间围着一棵古树。下面铺的是细腻好看的青花石方砖。
这是有说法的,入口处定要应了天圆地方才好,也是代表了做事要有分寸、谨守着规矩。
秋日的风,阵阵吹来,虽有些凉,倒也舒爽。
同母亲一路才看了一会儿,她便嚷嚷着要去附近亭子里坐坐。
权当是歇歇脚吧。
恰巧碰见了大理寺丞的夫人王氏,正带着她女儿徐宝儿坐在此处。
我们几个还有老远才到那亭子里时,便听到了徐宝儿的声音,“哟!母亲你快看,那是哪棵老树成了精了?”
她笑的前仰后合的,粉红色的锦缎衣裳都多了许多褶子,头上的珠翠也是颤动不停。
“哦?我瞧瞧,哈哈哈哈!”王夫人笑的跋扈,很是失态。
我清晰地看见母亲额角的青筋,浮动了一番。
走近了,互相行了礼。王嬷嬷便自言自语的开了腔:“我家小姐就是白啊,这般老气的颜色穿在身上,都显得气质高雅,比那些只知道穿红戴绿的要好看上许多!”
其实宝儿这姑娘五官还是很精致的,不过着实是不白。今日穿了这般嫩粉色,确实显得更黑了几分。
“你说谁呢?”徐宝儿瞬间急了眼。
王嬷嬷倒是也不急,缓缓开口:“哟,老奴失言了?我不过说那些旁的那些庸脂俗粉罢了,徐小姐这般娇俏的人,急什么呀?”
“我道是谁家的刁奴呢,原来是太常寺丞夫人家的呀。”那王夫人,到底是比徐宝儿沉得住气些。
王嬷嬷主动道:“是老奴失礼了,不过却也碍不着旁人的事,不过是夸了夸自家小姐罢了。”
我向前一步,“宝儿妹妹今日穿的真是俏丽呢,长得也像是花儿一样。”
徐宝儿在一旁嘀咕道:“哼,算你有眼力,我这可是聚香斋铺子里最好的布料。”
母亲瞧我想息事宁人,给我使了眼色,叫我得了赦免。
“伯母,失礼了,你们现在此处观赏风景吧,我同珍儿去别的苑了。”我一个欠身行礼,便离开了是非之地。
母亲向来是有眼力见儿又伶牙俐齿的,倒不必担心她吃了亏。
这菊苑里人乌央乌央的,我自是找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去梅苑吧。
此时不是梅花开的时节,梅苑该是没什么人的。
寻了一处僻静的亭子,背靠着假山流水,面前是梅树轻纱,倒是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