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皇后离开了皇庙中,换下了礼服,也自然因为温度的降低,那血痕就消失了。当时,就算是明帝允了皇后的提议,让其他人穿上礼服,在没有那样的炙闷环境下,也是很难让血痕再次显现出来的。
不管皇后怎么说,她都不可能令其他人进入皇庙的祭坛之中的。所以这个局,皇后只有败。更何况慧空本就是云卿和御凤檀安排进去的人,他的话看起来是不偏不倚,其实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步步说下来,都是让皇后跌得更深,更无法翻身罢了。
而之后,这礼服明帝交由慧空处理,其他人接触不到,待念了经文之后便会以火焚之,从此无踪无影,再无人能寻了。这一点,和云卿让章滢提议将库中的所有碧荷锦全部用来祭奠先祖,是一个道理。
虽然在王府的马车里,周围也有易劲苍这等高手,和王府的侍卫,但是陷害一国皇后之事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宜拿出来挂在嘴边,以免隔墙有耳,让有心人听了去,惹来更多的麻烦。
“那这件事,你打算让岳丈他们知道吗?”御凤檀将一缕发丝绾好,固定在了头上,一心两用,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考能力,依旧能很配合云卿的话题。
云卿微低下头,让他能方便的绾发,想点头,又想头此时正在束发,便打住了动作,思忖了一会,道:“说是一定要说的,皇后如今都将手伸到了我家中,有了她开头,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见在我这里下不了手后,转而对付我的家人。”这次也是因为送丝绸的人因为时间紧迫而放松了警惕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若是稍许留心一下,翻找箱中下层的锦缎,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这样也好,让岳丈早些注意,以免给了人机会。”御凤檀也赞同云卿的观点,敌人从来不会觉得你是百密一疏,他只会等待着你的疏忽,然后将你一击击倒!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最后一丝头发绾好,再用夹子固定住,左右看了看,无发丝垂落之后,才开口道:“好了。”
“速度还蛮快的嘛。”云卿先是抬手摸了摸,发髻光滑,端端正正的,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便转身对着御凤檀道:“你取了镜子来给我照一照。”
御凤檀含笑将镜子举在云卿的面前,镶嵌着紫檀木镜框的水银方镜内,女子云鬓高绾,如山尖翠翠,层层叠叠蜿蜒而上,越发衬得美人如玉,脸颊如花,虽不如青莲绾的好看,在男子里,只怕也是极为不错的了。
“怎样?没给你丢脸吧。”御凤檀似乎看出云卿心底的赞赏,趁她左右对镜的时候,嘴角微勾,十分得意的望着自己的作品。
“确实很不错。”云卿望着头顶的发髻,嘴角的笑意却是不着痕迹的淡了几分。
御凤檀原本欣赏着自己夫人的姣美容颜,却见云卿凤眸由噙着淡而婉转的笑意变得清清无波,垂下了长睫,手指交叠在膝盖上,兀自看着,好似在琢磨指甲上的蔻丹,下次是不是要换个花形,连眼神都不肯望着自己了,不由的一愣,而后狭眸里透出两道极为闪耀的光来,凑到云卿的面前,一把拉着她的手儿,“卿卿。”
云卿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笑,手指却仍然固执的交叠在一起。
若是平日里,御凤檀一拉小手便拉了过去,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手上都使了力气了,还是半分不动,他望着云卿依旧含着浅浅笑意的嘴角,啧啧,卿卿这醋吃的,若不是他观察力好,一般人还看不出来呢。
御凤檀一边心内想着,一边也不拉她的手了,直接将她搂在怀中,世子服上的云纹印得他嘴边的笑容是分外的清晰和甜蜜,没错,就是甜蜜,而且还夹杂了一丝促狭,“你是不是嫌我绾发绾的不够好啊,可我觉得挺不错的,这可是我练习了很久的,以前给别人绾都说不错啊,卿卿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御凤檀挑着眉头,目光在云卿的脸上梭巡着,见那清丽淡艳的脸上,樱唇不自在的抿了一抿,这一次却是不再说话了,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御凤檀偷偷的睨着云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唉,还说不是生气了,明显是嫌弃我绾的不好,看来以前锻炼的还不够……”
“御凤檀,你还说!”云卿转过身来,在他手臂上一掐,恨恨地道。
御凤檀被掐了,反而笑的比刚才要开心多了,一把握住腰间的小手,瞧着眼前的女子两颊因为微微生怒而浮起的两抹胭脂,凤眸也瞠大了,碎碎如水波的眸子潋滟中暗含着心疼,黑曜石一般的眸中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心疼,“谁让你说,你没有不高兴的。”
云卿咬唇斜睨了一眼他,又把脸扭到另外一面,长长的睫毛微垂,轻轻的眨了眨,闷闷地道:“你知道吗?女子嫁予男子之时,会各剪一缕发丝放在荷包内,寓意做厮守一生的结发夫妻,绾青丝,绾情丝,是只有心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她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虽然她一直都说不在意御凤檀的事情,而御凤檀在新婚之初也告诉了她,他没有其他的女人,可是绾发这样有特殊意义的事情,她知道他曾给其他的女人做过,心里有一点在意的。
听着她娓娓述来,带着点委屈,又充满了女子梦幻般憧憬的声音,御凤檀好笑的扭过她的身子,以额顶住她的额头,轻笑道:“傻卿卿,这绾发是以前我想给母妃梳头发,特意偷偷的跟着戚嬷嬷去学的,除了你以外,唯一让我绾过头发的女人,就只有戚嬷嬷了。”
他的额头温暖干燥,顶着云卿不得不抬起眼来,一双狭眸像是聚集了天下的星光,那样的耀眼。呼吸可闻的距离,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远,又是那样的近,却让云卿有些在意的心如注入了缓缓的蜜流,难怪她觉得御凤檀的动作虽然很熟练,但是又透着一股生疏,他从肃北来京城已经很多年了,许久未曾绾过了,又没有接着再学习,所以给她绾的也是最保守的发型,适合戴珠翟的这种。
听到事情的真相,她眼睛左右瞟了瞟,咬了咬唇道:“那你不早说,还故意逗我,说什么给别人绾了……”
“戚嬷嬷也是别人嘛……”御凤檀难得见到云卿有些孩子气的样子,不由起了心要多逗一逗她,拉长了语气,慵懒的嗓音里含着调笑和惋惜,“没想到我家卿卿这个醋坛子哟,还吃戚嬷嬷的醋啊……”
戚嬷嬷若是还活着的话,今年都已经七十岁了。自己和七十岁的老嬷嬷吃醋,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云卿被他说的脸上微微发烫,不用看自己也晓得肯定是羞的发红了,凤眸里满含着羞意,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有些奇怪了,也不敢看御凤檀的眸子,一头扎到他的怀里,小手握成拳头捶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啦!”
再大方的女子,再淡然的女子,到了心爱的人面前,就会化身为小女人。一旦投入到了爱情之中,对对方的一切就很是在意,越是深爱,便越想要拥有对方的一切。虽然理智会说那些都是以前了,不要再追究了,偶尔忍不住想起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微微的酸涩,想着为什么没有在最早的时候就遇见他。云卿觉得自己也没有逃脱这个例外,当她以为御凤檀给其他女人也绾过发丝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微的难过,自己是那么想要做他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他所有的柔情和体贴都由她独享。
这就是女人在爱情里的独占欲,丝毫不会比男人差。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都让女子故作大方,让她们一个个变得“大方贤惠”。
一把握住那轻轻捶下的,根本就没有力道的小拳头,御凤檀很是享受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撒娇的感觉。
温软,香柔的身躯靠着自己,那属于云卿身上的馨香飘顺着鼻尖飘入了心肺之间,全身每一处的脉络都舒畅得不的了。
御凤檀本来就不是责怪云卿,此时被她一脸依恋的磨蹭着,一股火焰就从下方燃烧了起来,狭眸不禁黯了黯,呼吸也微微的紊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将唇在白皙的颈部蹭着,贪恋唇下微暖的滑腻。
车厢内有一种靡靡的气氛渐渐的升了起来,脖子上传过来的热度,让云卿明白了御凤檀的想法,新婚以来,她和他已经由开始的生疏慢慢的熟悉了对方的身体语言,此时御凤檀轻轻的蹭着她的颈部,炙热的呼吸和贪恋的动作,都说明了他在想……
“凤檀,这是在马车里……”云卿轻声的提醒道,却不料话还没说完,御凤檀便抬起了头,望着她双颊还未褪去的胭脂红,那雪白如玉的面上,樱唇饱满丰润,莹润如朱,像是雪地里的一一朵红梅,夺魂摄魄之间正开开合合的对他发出殷切的邀请,他一下低头,含住那粉色的梅花。
温软的唇瓣不容云卿闪躲,有力的双臂将她搂在怀中,密密麻麻的吻如同江南飘飞的雨线,清冽淳透,又有着无尽的热情,似酒一般迷醉。
云卿在着罂粟一般的吻中,分出唯一一抹清醒的神志,小手推着男人精瘦结实的胸膛,微微气喘道:“这里,不大好……”
御凤檀在温香软玉之中,十分不舍的从薄唇间迸出几个字来,“马车,唔,隔音很好……”
隔音很好?这是什么意思?
云卿还在想着这句话的时候,御凤檀已经容忍不了怀中的女人到了这个还走神了,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狭眸里浸满了的光华,如地狱最深渊处处的亮光,吸走了人所有的理智,慵懒暗哑的嗓音霸占得在耳边回荡,“卿卿,此时想着我,看着我就够了……”
……
“世子,世子妃,王府到了!”易劲苍在马车停下后,跳下马来,朝着车厢内恭敬的喊道,等待了一会,没有听到车厢内有任何的反应,浓黑的眉毛皱了起来,见瑾王从另一辆马车已经走了过来,又尽职的喊道:“世子,世子妃,王府已经到了!”
这一次,车内终于传出了声音,声音慵懒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暗闷,“我知道了。”
得到了回应的易劲苍站到了马车一旁,身子笔直,等待着世子下来,瑾王负手走过来,朝着说了一句话后,又没了动静的马车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嘴角透出一股古怪的笑意,朝着易劲苍亲切地道:“小易,别站的那么近。”
与此同时,车厢里,云卿一脸郁闷的望着满面愉悦的御凤檀,将衣襟飞快的系上,瞪道:“御凤檀,你这个,这个……”
她想了想,骂御凤檀色鬼,不大好,她是御凤檀的妻子,不大合适,那么骂其他的,她又舍不得,只得又狠狠的瞪他一眼,以示心中的不满。
御凤檀披上最后一件衣裳,狭长的眼眸里带着一种男人情一欲过后特有的魅惑,愉悦的低笑了一声,“卿卿,你是表扬我技术好吗?你看你的头发,可是一丝不乱哦。”
云卿小脸一下就像火一样点燃了,简直没脸看这个脸皮厚的家伙了,干脆背过身来,捡起台上放的珠翟戴上。
御凤檀替她整理了衣裳,又取了抽屉里的金凤钗替她慢慢的插上,手指划过她脸颊的肌肤,又有些心猿意马,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微微倾下身子,凑在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其实啊,我最喜欢的,还是看卿卿披下满头青丝,在我身下的样子……”
且不说御凤檀的气息喷在耳间,让敏感未退的云卿身子一缩,单就他说出的话,就让云卿差点站不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呵呵……”御凤檀又是慵懒的低笑,他从来没发现云卿能可爱成这样的,真是让他爱到心头,心坎了。
云卿听到他的低笑,只觉得这本来偌大的车厢一下子变得狭小了起来,恨不得过去捂住他的嘴,却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面还传来了易劲苍的声音,手又缩了回来,努力压住自己变红了脸蛋,在狠狠再瞪了一眼御凤檀后,再也不看他,缓缓地走了出去。
一出马车,云卿便看到了瑾王和王府里的其他侍卫,都站在离马车几尺外的距离,正在等待着他们,不由在心里又骂了御凤檀一声,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由后出来但是先下马车的御凤檀扶了下来。
“父王。”御凤檀在车厢中的那一种气息褪去,又到了平日里风流明朗的模样,含着笑意朝瑾王喊道。
瑾王目光在御凤檀面上一转,笑意深长道:“小子,辛苦了啊!”
此话一出,云卿的面色几乎是用力克制着才没有再次火热了起来,她不敢抬头看瑾王,总觉得这话里听起来有别的意思,像是她和御凤檀刚才在马车里的举动,只怕是瑾王知道了。
大概是知道儿媳妇的脸皮薄,瑾王说完之后,爽朗的一笑,随即便朝着院内走去,道:“你母妃比我们先回来,可是舒服多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儿,却发现府里的情况,好似有些不对劲。